暗流(二合一)
那摊主来收钱时,却在馄饨碗下面看见了一张小字条。
摊主立刻叫来儿子,一番吩咐。
一炷香后,赵府后巷下人出入的小门打开,有人接了纸条进去。
赵璃的外书房里,黑压压坐了许多人。
赵璃满脸病容,时不时咳嗽几声,却仍强撑着坐在上手。
邬漠满身狼狈,跪在当间。
他负责安排码头截杀,却功败垂成,还留下一堆活口,如今那些刺客全被带进了刑部大牢。旁人都被抓了,只剩他一个人逃脱。
面对赵党中人的指责与痛骂,邬漠一言不发。
赵璃眸色深沉地看着他,良久才道:“李延年可有说他们为何这么急着开审?”
“因为圣上只给了相爷十日期限查明元凶。”
“李鹤都死了,他李延年怕什么?”赵璃那日举子宴上,病急乱投医,说出了攀咬的话,当时就后悔了,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难收回。
且他也实在没法了,只能用这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方法把大家都绑在一起。
邬漠听见这话,藏在官袍下面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赵璃果然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他。
如今他这把刀也没用了,赵璃要拿他怎样?
赵璃又看了邬漠很久,目光接着从在座的人脸上一一扫过。哪知这些人适才还焦头烂额嘈杂不休,此刻迎上他的目光却个个回避,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了。
赵璃垂下眼,决定还是放过邬漠,毕竟这次的事不能只怪邬漠一个人,毕竟他已无人可用。
“起来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案子一天没结,咱们就没输。”赵璃说着,竟然起身亲自扶了邬漠起来。
邬漠受宠若惊,抬起头,眼含泪光地看着赵璃道:“下官愧对相爷!”
赵璃甚至宽容地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还年轻,来日方长,你先回去,大理寺和都察院的消息还要靠你。”
赵璃此言一出,刚才还把邬漠骂的狗血淋头的众人才想起来,邬漠的身份十分要紧,不由讪讪的,纷纷找补起来。
邬漠内心毫无波澜,面上却做出感激涕零模样,擦干眼泪,转头就探听消息去了。
待邬漠离开,赵璃才沉下脸道:“你们一个个都给本相稳着点!赵文华他们毕竟是外官,杀几个不妨事。咱们不一样,少了咱们,这皇城里的衙门,看他怎么转起来。”
众人连连称是,内心却不敢苟同。三年一次春闱,朝廷缺什么也不会缺官员。
“罢了,尔等先回去,各司其职。本相亲去刑部,不信他们能拦着我。”赵璃摆手赶人道。
其实众人见码头截杀失败还被人抓了现行,早就想走了,此刻如蒙大赦,争先恐后退出。
离开赵府大门不远,众人便三三两两相约着去了旁处。
玉上陂,二楼雅间。
缪博超推门进来,雅间内已高朋满座,竟是赵璃外书房的原班人马。
“侍郎大人您可来啦!大家都等着您救命啊!”
“是啊是啊,相爷他、他……咱们只能靠您了!”
“事到如今,他不仁我不义!只要侍郎大人开口,我等唯侍郎大人马首是瞻。”
……
缪博超也没想到这些人倒戈得这般快,茶都顾不上喝一口,直接问道:“你们就不怕他赵璃还藏了什么杀手锏?”
众人皆默了默。
良久,一个须发皆白的官员率先开口道:“人老了就是不行了。赵璃还有什么杀手锏,他顺风顺水的日子过久了,心都泡软了,才遇到点事就乱了方寸。如今已自断其臂,先是开罪钱太后,断了大义名分。后又杀了国师,自毁一员猛将。更是一意孤行把绝杀重任交给邬漠这个两面派。事已至此,不谋大事,却还心存幻想说什么要去刑部旁听?他赵璃这条船势必要沉了,却还非要拖着我们大家一起。老夫一家上下百余口人,陪不起啊!”
年老官员的话一出口,众人纷纷心有戚戚,都跟着抹泪哭诉起各自的不容易来。
缪博超终于动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咱们便不为自己,为了妻儿老小,也不能陪着他赵璃在一根绳上吊死。”
众人点头不迭。
“水至清则无鱼,咱们是贪了,但只要咱们肯把贪的钱吐出来,再首告他赵璃,肯定罪不至死。”缪博超说到此,环顾众人神色,见有人听见退赃,就面露犹豫。却无一人对首告赵璃之事提出异议,心底不由冷笑。
“而往后的事,哪怕他赵璃供出再多,都是他这个主犯在往咱们身上泼脏水。陛下英明,既然说了不株连,肯定不会牵连太广。”缪博超顿了顿接道。
这句话却恰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
当日申屠景说出“株连”二字时,众人心里都在想这个“株连”到底是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