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蝉
动物一样的金色竖瞳。
*
你刚从混沌黑暗中悠悠转醒,就被白晃晃的阳光刺激得眯起双眼。头脑晕沉,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毫无衣物遮掩的身体被冷风吹过,不禁打了个寒颤,才大梦方醒似的一个激灵坐起身。
“……好冷。”你搓了搓胳膊,一时头晕脑胀,记忆也乱的很,一会儿是夜深人静独自加班,一会儿又是下课后同学们的叽叽喳喳……总之都是些泛善可陈的事。
你一边搓热手去温暖脸颊,一边蜷着身靠物理抖动取暖,脸上还是一副呆呆的表情。
“啊!我想起来了。”你终于从凌乱的记忆中理出前因后果——在连续熬夜加班赶档后,不幸猝死。没想到猝死穿越的潮流,会发生在你这个平凡无奇社畜身上。
虽然这个猜测很荒诞,但你这个状态出现在这里,本来也够离奇。不论如何,得先找东西蔽体取暖才是,既然幸运得到了二次人生,就该好好珍惜。
于是你双手环肩哆嗦着起身去探索周围。
你一边收集宽大柔软的灌木叶子和藤蔓,一裹一系勉强蔽体,一边仔细寻找线索。
散落各处的衣物碎片,折断的树干,凌乱的草丛……但没有发现野兽的爪印毛发,也没有血迹或者人类的踪迹,实在是猜不透这儿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好事,得赶紧离开。
顺着枝叶较为稀疏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四周就变得开阔起来,一条不起眼的小径露出草丛,向远处蜿蜒,这让你松了口气。
此时太阳已经探出山头,被层层枝叶筛下的初春暖光在你肩头熠熠跳跃,在如墨如绸的柔顺长发上荡漾出一圈朦胧光晕。
“好温暖啊……”你呵出一口气,赤脚走在林间小路上,忍不住抬起头望向头顶,偶尔能透过摇晃的叶隙窥到刺目的光。
说起来,小路上枯枝碎石密布,很是咯脚,但你赤脚走了半天,却没有感到疼痛,也没出现伤口,明明看上去是这么柔嫩的肌肤……
你估摸着走到山腰了,周围树木逐渐稀疏。晒了会儿太阳后,皮肤也逐渐回暖,没一开始那么僵硬。
但阳光再温暖也不能当饭吃——你的肚子“咕咕”叫了好一阵子,饥饿感从醒来开始就越来越强,毕竟走山路消耗了不少体力,已经饿得开始胃疼。
不知为何,从醒来开始,你的五感就异常敏锐,能听到嗅到不少信息。
动物通常会在领地或者经过的地方留下气味标记,这些气味你轻轻耸下鼻子就能嗅到,甚至能莫名其妙地通过气味判断是食肉还是食草。
这使你一路上规避了大部分风险,即使有一次发现了豹子的身影在树林里窥视,它也在你看过去时迅速离开。
你怀疑它可能发现你垂涎的目光——是的,你已经饿到连豹子都看得咽口水了,并且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跃跃欲试。
你把这对血肉的渴望归结于饿昏了头,人在过度饥饿的状态下总会不那么理智。
可喜可贺,你最后还是沿着山路,在日落前完完整整地走出了阴森黑暗的山林,而且在山脚下发现了一间简陋的木屋。
它真的很简陋,木板随意拼接在一起凑合成墙壁,屋顶上乱糟糟地捆着茅草,风穿过木缝发出细微的呼声,门上的锁头不知是什么时候断的,搭在门把手上随着门板一晃一晃。
这不像是有人长期居住的屋子,可能是被废弃,或者只是供人进山临时歇脚。
你推门而入,扫视了一遍环境。寥寥可数的破旧家具,角落堆着的箩筐镰刀,看起来贫穷而落后。
这是哪个不通电的山疙瘩啊……
你不愿意去猜是不是穿越到了古代——没空调没电没网没马桶,还没有人权,想想就不禁戴上痛苦面具。
“总之,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你拍了拍脸重新振作,肚子也应和着发出卑微讨饭的声音:“咕呜——”。
“……”陷入沉默,继续萎靡不振。
你忍着灰尘翻箱倒柜,只收获了一身破旧霉湿的灰色布衣,也许它曾经白过。
毕竟是大人的衣服,你穿上束好腰带后短衣就成了长裙。
天色已暗,你没能在屋里找到任何能吃的东西,又不敢在没有照明的夜里继续赶路。只好捂着痉挛的胃部,缩在肮脏的木床上催眠自己睡着就不饿了。
但饿着又怎么睡得着呢?
于是你因为胃疼,只能恍恍惚惚地挨饿到天亮,在勉强能看清路时就立刻起身出发。
你捂着肚子,昏昏沉沉沿着土路走。
就像在梦里一样,神智恍惚,身体也冷到麻木,唯有饥饿的胃部一直火燎一样疼痛□□,抓心挠肺。
仿佛有什么在血液里躁动,叫嚣着去捕猎,去进食。
初春的天气尚还残留着末冬的昏暗凛冽,一层又一层的阴云遮住了阳光,留给大地一片黯淡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