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只蝉
铺帮你将被子放上去。
于是你们俩卷着被子,面对面小声交流白天没来得及说的事。
“……爱子死后,我时常忍不住想,他们是知道变成鬼后会这样吗?还是被诓骗,被强迫变成鬼的?”
你对真菰倾诉自己执行任务以来的想法。
“阿蝉,你可以去思考这些,但绝对不要同情鬼。”
真菰面向你,告诫道:“无论如何,人类和鬼始终是敌人。它们的过去就算再可悲,只要吃了人,就不可饶恕。”
“我知道,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你垂下眼眸,蜷缩身体,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闷声问:“富冈先生为何这么急着收你为继子?”
当初行冥先生会在选拔结束后询问你是否愿意成为继子,是因为岩呼一脉目前只有你们两个,就算是才通过选拔,也不会惹来非议。
毕竟是真的除你以外没人可选了。
但富冈先生情况不同。
水呼门下弟子众多,就算是同门师妹,在她刚成为剑士,还没展现能力的情况下收为继子,实在过于草率和仓促。
那时候不死川师兄的回信里还提到这件事,对富冈先生的行为嗤之以鼻,无法理解。
他那样做无法服众,惹得鬼杀队里议论纷纷。真菰大概就是为了平息大家对她能力的质疑,才会拼命地执行任务。
“因为义勇他被过去困住了。”真菰凑近你,轻轻说。
“那时候他找过来,希望我能成为继子,然后好将水柱的位置托付给我。”
在领到队服的那一天,沉默寡言的少年就忽然前来拜访,平静又消沉地说他不配做水柱,不配和其他柱站在一起,希望真菰能接替他的位置。
年轻的水柱始终对于过去发生的事耿耿于怀,以至于无法承担柱的责任,他是打从内心觉得真菰比自己更适合。
“他在逃避,但我不想逃避。我想更快地成长,保护更多的人,所以尽管我不认同义勇的想法,但还是答应成为继子。”
你听完真菰的述说后,对富冈先生的感官变得复杂起来。
他明明很强大,为什么不能更自信一些。难道没有人去开解他吗?
等等,应该有的。你忽然想起那个人,他的话一定可以解开富冈先生的心结。
“真菰,我想起来有件事还没做,一会儿再回来!”
你边说边利落地翻身下床,披了件羽织就匆匆回到自己屋里,翻出被遗忘的薄雪草贺卡。
差点忘记送给锖兔了。
你懊恼地将贺卡和火柴盒往羽织兜里一揣,接着就借朦胧月色赶往山坡上的墓地。
来到锖兔坟前后,你划出一根火柴点燃贺卡,在灼灼火光中对他转述真菰说的事,希望他能帮忙开导富冈先生。
夜里风大,火焰被吹出零星几点红花,仿佛漂浮在空中的萤火,光影随着贺卡燃尽渐渐熄灭,四周重归黑暗。
第二天你出门打水洗漱时,富冈先生正好也打开门走出来。
他看上去仿佛没睡好,一边揉着左脸,一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富冈先生,怎么了,没睡好吗?”你好奇地问。
“……昨晚做个梦,被教训了一顿。”
富冈义勇诚实而简略地说,伸手碰了碰脸颊。
梦中的刺痛感,仿佛仍旧残留至今。
“这样啊。”
你心下了然,看来锖兔还是很在意这件事,告状应该起了效果。
“但那是场好梦。”
富冈先生一手捂着梦中被打的脸,轻声说道。
他神情依旧平淡,只是一直萦绕在眉眼间的沉重感消散了不少,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放松。
略作寒暄后,他便同你告别。
清晨凛冽的风夹带着霜花扑在他的羽织上,宽大的袖口和衣摆在风中上下翻飞,如同整理羽毛即将腾跃的鸟。
你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将双手放在脸侧,当作扩音器,对他大声喊道:“富冈先生,你真的很厉害,请更自信一些!”
富冈义勇的身影微微一顿,侧头向坡上的你看去,应该有听到你的声音。
他对你略一颔首,算是回应,接着继续前行,消隐在茫茫雾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