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李如凰看着常嬷嬷这副样子被逗得笑了出来,没想到一贯知分寸的常嬷嬷还有这副手忙脚错的样子,罢了。
李如凰的转变倒是让常嬷嬷愣了愣,“公主,您怎么了?”
李如凰挥了挥手,望着面前长镜中的自己,说道“嬷嬷继续来帮我宽衣吧。”
“喏。”常嬷嬷赶忙走到李如凰身后,接着刚才的步骤。
等到所有外衫尽数被脱下后,李如凰只剩一袭内衫,如喜才气喘嘘嘘地提着木桶的热水走了进来。
桶中的水因为如喜的急促左右摇摆,在地上溅出了不少水花,“咚”的一声,桶被重重的放了下来。
常嬷嬷瞧见如喜这般没有规矩,眉头皱了皱,出声训斥道“怎么这样没有礼数,之前管事嬷嬷教的都忘了吗?”
如喜好不容易直起腰,缓过气来,就听见一贯爱管自己的常嬷嬷又开始说教,她撇了撇嘴,望向李如凰,委屈地说道“刚才
奴婢去楼下找那位女官要水,结果那位大人就好似变了个人一样,让奴婢在外面等了许久,最后十分傲慢地让门口的侍从带
着奴婢去取水,等把奴婢带到了,那个侍从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奴婢一人在那里对着没火的炉子烧水。”
如喜气鼓鼓的,活像一个小圆球,想她怎么说也是大周长公主的身边的一等婢女,她在宫中都不曾这样过,没想到到了宋国却做这些。
李如凰瞧着如喜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倒是有些好奇如喜所说的那位吴大人到底变成了一副什么嘴脸,如喜一向没心没肺,
不会随意地这番说人,但想到如今在宋国的屋檐下,这口气只能咽下去。
李如凰脸色如常,只是吩咐一旁的常嬷嬷“嬷嬷你随如喜一同再去提水吧。”
常嬷嬷听见如喜的话倒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答道“喏。”
常嬷嬷和如喜走在廊道中,二人谁都没有吱声,前面走着的不知道是谁,兴许是这使馆中的内侍,又或者是宫中派来明日明日随行的人,只听见他们提到了“公主”,如喜便竖起耳朵听着他们说的,只是这话并不是好话。
“这公主也是个可怜的,进了璟华宫只怕是.....”那人还没说口,只听见身边的人“嘘”了一声,随后左右张望,“此话怎
是你我可讲的,上面的事情,他们如何碍不着咱们。”
“哎哎,是,我闭嘴,还是你想的周到。”原先开口的人听后连忙点头。
随后二人便拐弯进了别的地方。
只这几句话便让如喜慌了神,她面色发白,转头望向常嬷嬷,常嬷嬷也有些惊讶,但到底比如喜多活了不少年,见过不少世面,转头镇静地看向如喜,“今天在这里听到所有话不用同公主说,你可记住了。”
如喜没有表示,呆呆地看着常嬷嬷。
“你可记住了。”常嬷嬷抬高音量,厉声说道。
如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随后又弱弱地问道“可,现在不说,公主早晚也会知道的,到那个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嬷嬷?”
“公主与你我不同,到那时,境况与这些人说的说不定都不一样,现在就着急下定论,还不是时候。”常嬷嬷浸润大周后宫多年,受宠的不受宠的妃子她都见过,有一副好牌打得稀巴烂最后死无全尸的妃子,也有釜底抽薪,韬光养晦的娘娘,公主尚且可以在大周的后宫生存下来并且最后全身而退,势必也有可以在宋国后宫如鱼得水。
她们的公主,有这个魄力。
“今日我只说一句话,这句话你记好了,以后我不会再说。”常嬷嬷盯着如喜稚嫩的面孔,认真地说道。
如喜望着嬷嬷黑色的眼睛,像是要被吸进去了一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公主,有能力,也有魄力去面对一切即将到来的风雨,我们要做的就是不给她添乱,甚至是做她的左膀右臂,这是我们的使命,亦是我们的责任。”
那天常嬷嬷说的话被如喜牢牢地铭记在心中,在往后的许多年,在常嬷嬷不在的许多年,至死,她,都一直努力的成为李如凰的左膀右臂。
两个人一起提了两桶水上去,,却发现李如凰趴在桌上睡着了,青丝散落在桌上,李如凰整个人都被包围住,气息轻柔。
如喜面露难色地看着常嬷嬷,常嬷嬷却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常嬷嬷只是取过一旁挂着的白色披风轻轻地披在了李如凰的身上,却没有想到李如凰睡得浅,一点动静就醒了过来。
李如凰睡眼惺忪,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嬷嬷?”
常嬷嬷看着有些娇憨的公主,眼角笑出了细纹“公主,要不要沐浴更衣。”
李如凰点了点头,随即进了耳房沐浴更衣。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