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些准备
覆盖了几个辖区的人工降雨将歇未歇,厚重的云层严严实实地遮挡住窥视着城市的人造月亮。高楼间钢材举架上的招牌还闪着各色的灯光,在深浅不一的水洼中混合成杂乱无章的颜色,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出现乱七八糟的丁达尔效应。下水管道的底噪模拟着城市的鼾声,而昏睡的街灯勉强营造出了一片万籁俱寂的景色,城市沉睡在一个构建好的酣梦中,在寂静和空旷里孕育着下一个不太安定的黎明。
人造月亮的月光聚光灯一样,在漆黑的深巷里细腻地描绘出两个人的轮廓。方迟盏有些嫌弃地把发了一身冷汗的沈群扛到墙角,又随手把收鞘的震霆甩在沈群身上,说:“哥们你可别讹我,我最后那一枪可没沾到你一点。”
见沈群仍在昏迷中毫无反应,方迟盏心底升起了一丝郁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把这位明天能登上新闻头条的通缉犯护送出来,对于「刻俄伯罗斯」的护卫来说,这已经是对任务的绝对亵渎。但他倒也不在乎,暂时用沈群给自己带来了不少乐子作为理由说服了自己。
本身想着把沈群撇到巷子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就像把垃圾扔进垃圾桶一样,可随着方迟盏打量了一下沈群疼痛过度刚在地上扑腾过后的样子,觉得颇有种隔岸观火的美感,便掏出随身携带的记录仪对着沈群狼狈的坐姿开始大拍特拍。精挑细选了无数个最不堪入目的角度后,方迟盏可能也是折腾累了,一屁股靠着墙坐到了沈群旁边,捏着沈群泛起褶子的袖口开始仔仔细细地擦起枪来。
正当枪身已经擦的油光锃亮的时候,沈群身边突然亮起来的通讯腕带吸引了方迟盏的注意,他眼珠转的飞快,立马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飞快地传来急切的女声:“怎么样沈群,文件我已经都接收到了,你现在脱身了吗?”
方迟盏扭过头看向沈群,嘴角有些痞气地一撇,不屑和轻蔑的眼神把昏迷的沈群快扎成了筛子,他低声嘀咕道:“你小子还有对象。”
电话那头的林北声见没有回应忙继续开口:“怎么回事,听得见吗,你现在那边情况怎么样?”
方迟盏慢条斯理地听完,耳朵好像把这句话小心翼翼地撕开过反复咀嚼品味过后才有些讥诮地开口道:“小妹妹,你男朋友在我手上呢,老实点准备五百万汇到我账户上,不然就别怪我撕票了。”
林北声显然是被这二世祖不着边际的胡话给听愣了,她一头雾水开口道:“你谁啊你,说胡话着点边成吗?沈群的通讯器怎么在你手上?”
见林北声关心则乱,方迟盏贱骨头犯得更厉害了,决定继续散德行,夹着嗓子不太熟练地学着老嫂子的声音说道:“关你什么事,小群给我的你管的着吗。”
话刚说出口,方迟盏就迅速按下了挂断键,想象起电话另一面已经变得铁青的脸,他开始大笑起来,放肆的笑声炸雷似的,吵得沈群转过了身。
方迟盏有些不满地踹了沈群一脚,把他踢开一些距离,大概又觉得无聊,于是仰头从两栋大楼间横梁的缝隙中开始数起了星星。
而远在另一边的主控室里,林北声的脸色却不算好看,本来秀美的脸庞变成了铁青色,把手指捏的嘎嘎作响,双手砸向桌面的键盘,一时间键帽纷飞,也算是一幅仙女散花的情景。
手术床上的男人顿时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原本在办公桌上交叠的双腿迅速放了下来坐的老老实实,胸前交叉的双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稳稳当当落在了两个大腿上,活像联欢活动开场前拘谨的学生。
他一改之前有些挑衅意味的语气,毕恭毕敬地开口:“那个,沈群,应该没事吧。”
林北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男子旋即识相地闭紧了嘴。他从床底翻找出一个装满意义不明的金属零件的纸壳箱开始鼓捣起来,没过两分钟就在林北声惊奇的目光下组装出了一把诡异的银灰色的金属长弓。最奇怪的是那弓的握柄,那里安装了一张生锈的机械手掌。男子朝林北声轻轻一抬下巴,慢慢道:“着急你可以去找沈群,拿这个护身。那些劝你的废话我不会说,会说也懒得劝你。”
林北声不再多说什么,伸手去取那银色的长弓,可还不等握起弓身,那长弓上的机械手反而紧紧握住了林北声的手,她有些惊慌地开口:“这是怎么回事,全毓你说明白了。”
全毓眨眼又变回了养死带活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开口:“怕你真干架的时候脱手,你要想松开自然就能松开了。”
林北声点了点头,反复调试了几下弓弦,试出一个舒服的握持位置后伸出手问道:“箭呢。”
全毓低着头思考了几秒,又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小型的压缩机,他推开林北声坐在操作台前开始仔细地除起锈来,原本锈迹斑斑的零件重新焕发出金属光泽。他小心翼翼地端着刚除锈的压缩机,有些舍不得地安装在金属手的手背上,随后递给林北声一打注水的塑料胶囊。
“你把它放进压缩机的凹槽里,然后把弓弦拉满试试。”全毓低着头仔细清理起了自己刚刚粘上铁屑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