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近
,脑子里不由自主却一桩一件地数起他的好来。
谢徇虽然被自己气得不行,却没真正伤害过自己一点;谢徇往寝殿内送的首饰衣裳、糖果点心都是自己喜欢的,有的自己甚至都没有明说过;还有自己无论怎么同他置气斗嘴,谢徇都肯低三下四哄自己,哪怕兰华和霜华在旁边也没有半分不自在……
数着数着,郦姝连自己都不可置信起来,她原来在谢徇面前是这般肆意无拘束。
她吸吸鼻子从床上跳下来,不想思考二人之间发生的潜移默化的各种转变,也不想不想纠结这些转变是如何开始出现的。
郦姝现在只想顺从本心做一件事情。
霜华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主子当心些,您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吩咐奴婢便是。”
郦姝摇摇头:“我想去…给谢徇下碗寿面。”
她从进宫起便已是身无长物,算来算去也只能送点自己亲手做的生辰礼给谢徇了。
其他东西现做肯定赶不及,但一碗面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吧?
霜华糊里糊涂的已经跟不上她的思路了:“可是,您这样如何出得了乾清宫?”
“我自有办法。”郦姝在妆奁中翻了一通,找出了一把雕花小剪来。
金镣上的链子打得细细的,恐吓作用要大于实质效果,随着郦姝双手发力,手心被勒出几道红痕之后,金链也吧嗒一声断在了地毯上。
霜华的嘴巴登时张得比鸡蛋还大。
……
瞧着从寝殿中不躲不闪地走出来的郦姝,冯祥都快要疯了:“主主主子?!您怎么又跑出来了?不对——您是如何出来的?”
郦姝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我想给谢徇下厨做碗面,你——”
下——厨?!
冯祥立马转悲为喜,一脸笑褶可以媲美发面包子:“哎呦喂您咋不早说呢!奴才这就御书房去让他们给您腾出个地方来!”
冯祥的效率很快,不多时就将御膳房的人清得一干二净,灶台上的各种食材也摆得整整齐齐的。
可看着周围一圈儿原汁原味的食材,郦姝却犯了难,从前鼓捣胭脂水粉时多么灵巧的一双手,十根指头一沾到案板就僵硬成了十根烧火棍。
最后还是在几个大宫女的帮助下,才勉勉强强做出一碗能看的寿面来。
暖黄色的烛光下,寿面汤清葱绿,上面还卧了一个不太规则的椭圆形荷包蛋,五分的卖相也被衬托成了七分。
不只是被面碗上方冒出的腾腾热气熏得还是怎么的,隔着一层朦胧淡白,郦姝居然看见谢徇狭长的眼尾有些泛红。
“吞吞,这是你亲手做的么?”一开口,谢徇的声线中就带了丝喑哑。
周化腾请辞,他心中是有那么点黯然的,但这种黯然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瞬罢了,剩下的那么多天都是故意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中装抑郁。
但没成想郦姝却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就是因为吞吞总是这么心软,才将自己的胃口一点点撑大的……
郦姝面上有些挂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这么难看的面,难不成还是御膳房的人做的。”
谢徇忙道:“不难看不难看,只要是吞吞做的就是最好看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毫不犹豫地挑起一筷子面就往口中送。
面条触及舌尖的那一瞬,谢徇神色僵硬了一下,很快又面不改色地大口吞咽起来。
郦姝就这么托着腮坐在一旁,看他狼吞虎咽地吃着。
灯火半明半晦,将谢徇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格外深邃,英气十足的长眉浓且直,斜飞入刀裁似的鬓角。
他从武英殿回来的时候刚刚加了冠,现在除去了冠礼时用的隆重的爵弁,一头墨发被整整齐齐地束进二龙戏珠紫金小冠中,矜贵之外又多了丝沉稳。
但看着谢徇端着面碗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郦姝又觉得少年毛躁和成年人的沉稳在他身上杂糅成一种罕见的气质。
在郦姝心中分裂过的形象又渐渐合二为一了,这是她一直熟悉的谢徇,也是她将要从头认识的谢徇。
她突然生出一点好奇,若是没有这番阴差阳错,他们二人之间的相遇会是怎么一番光景……
但看着看着,郦姝也开始馋了,忙活了两个时辰,自己还没顾得上吃一口呢。
郦姝将旁边多出的一小碗面扒拉到自己面前来:“真的有那么好吃么?”
“等——”
谢徇想要阻拦她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眼睁睁看着郦姝挑了一筷子面咬了下去。
“呸咳咳咳——怎么这么咸?!”刚嚼了一下,郦姝就没忍住将口中的面全部吐了出来。
她转头看了看谢徇面前的碗,不可思议道:“这么咸你怎么都不说一声?还吃了这么多……”
谢徇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毫不犹豫道:“只要是你做的,都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