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窈窕
明帝有些意外,她以为江澄是对谁的生日都不放在心上的,怎么也想不到江澄竟然对沈知柔的生日如此上心,她语气微酸地道:“澄儿也真是,哪有过生日送人一年画布的?柔儿又不是穷得买不起绢的乡下小子。”
沈知柔细声细语地解释:“景卿送臣侍画绢是有缘故的,他有个侍儿开了个书画铺子,铺子里时不时地会收些真假难辨的字画,那个侍儿和他妹妹的水平都有限,澄之有时就会抱来让臣侍鉴别。他送这些绢,一半是礼物的意思,一半是酬劳的意思。”
明帝听了,心里头这才舒服了些,她用释然的语气道:“朕就说么,哪有送人生日礼物,几年都送一样毫无变化的?”
安澜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向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明帝瞧见安澜给她使眼色了,连忙收了调侃的表情。还没等她想个新话题,薛恺悦就冷冷地发言了:“陛下把人家澄之的生日给忘了,导致我们大家都没能给人过生日。连生日都没给人家过过,还有资格挑剔人家的礼物有没有新意吗?”
明帝被薛恺悦这说法惊得心头一跳,严正了表情解释道:“朕没有挑剔澄儿的意思,朕只是就事论事,觉得这事儿比较好笑。”
薛恺悦听她这么说,神色缓和了一点,但是耿直的性格让他仍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臣侍知道陛下没有什么恶意,但陛下对不起澄之在前,有些话就不能说了。譬如方才那句几年都送一样毫无变化的话,万一传到澄之耳朵里,澄之心里头会怎么想呢?”
明帝听得心头一凛,思量了一下,大方承认自己的错误:“悦儿说得对,朕方才的话很不妥当。朕以后会注意的,还请悦儿和从儿替朕保密,莫让澄儿知晓。”
在场的除了薛林就是安沈,如果说这话能传到江澄耳朵里,那要么是薛恺悦说的,要么是林从说的,断不会是安澜和沈知柔讲的。
安澜看气氛有点僵,笑着打圆场道:“那什么,天色不早了,让人去催催文卿和敏君,看他俩咋回事,来得这么慢?”
他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了陈语易的声音:“不用催,臣侍来啦。”
陈语易左手牵着弘文,右手牵着永和,一起迈步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朱漆盘子的侍儿。陈语易先让两个孩子给沈知柔拜寿,待两个皇子拜完寿之后,便指着盘子中用红绸子挨个缠起来的六枝狼毫笔道:“愿知柔新一岁画艺猛进妙笔生花。”
他才说完,林从就嗤地一下笑出了声:“语哥,你和澄哥两个一个送绢,一个送笔,我看知柔不成画神都说不过去了!”
陈语易笑着附和:“就知柔这勤奋劲儿啊,早晚得成画神。”
林从还没来得及说话,赵玉泽手上捧着个仿竹雕的越州瓷笔洗从外面进来了。这下就连安澜都笑了起来:“慧卿这画神看来是跑不掉了!这是好事,宫里出了个画神,我们大家都与有荣焉。”
沈知柔听了,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既没有表示谦虚,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明帝瞧在眼里,微有些疑惑。
这疑惑到了午膳后欣赏节目的阶段就解开了。原本安澜雇了几个男艺人讲市坊中最为流行的传奇故事,可是几个男艺人初次进宫觐见天子,过分紧张,把一段传奇故事说得磕磕巴巴,让大家全都没了兴趣。
此时身为寿星的沈知柔主动要求给大伙唱曲子。自古以来没有让寿星表演歌舞的道理,但他既然提出来了,安澜倒也不好拦阻。
于是沈知柔清了清嗓子,就开始歌唱。歌声清越,直达人的心底,明帝细细听着,辨别出是两首曲子拼合在一起的。
莫言红颜容易老,莫言人情难长好。学琴练画不服输,歌窈窕,舞姿妙,久处亦能相语笑。
莫言路有歧,陪汝翻山度。携手过高岗,风劲星河阔,
莫言终有离,尚可同朝暮。春画燕归粱,秋酿馨香果。
明帝边听边琢磨,沈知柔虽然歌喉圆美,但没有按曲填词的能力,这词也不知道是谁写的?竟是教男儿用精进才艺的方式来挽留妻主的心。效果还挺不错,至少她听了,决定今晚留在这暖阁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