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君
薛恺悦提前发动了,安澜吃惊之下,看了一眼沈知柔这暖阁中的宫漏,略微思索,就沉稳了下来。这些年后宫众人陆续诞育,他作为皇后每回都要看视陪伴,对男子诞育的知识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知道从刚开始发动,到小娃诞生,中间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眼下才是申时初,便算是薛恺悦已经诞育一回,生产相对要快些,那也至少得两三个时辰。这两三个时辰,足够他把永乐送到柳太君殿里了。
这么想着,他有条不紊地下了几道令。一是命人去玲珑殿里传话让淑君先赶去照料,一是吩咐侍儿回麟趾殿传话,让麟趾殿小厨房早些备办晚膳,今日提前用晚膳。一是让人给来太医拿赏银,礼送来太医出暖阁,一是吩咐侍儿们加紧给四皇子准备随身衣物包。
几道令下完,他又叮嘱沈知柔了两句,要沈知柔千万想开些,要善自保重,不可自暴自弃,自厌自嫌。时间紧迫,他也没功夫同沈知柔扯闲篇,直截了当地对沈知柔言道:“你不能总觉得自己不中用,你自己都说自己不中用,那陛下凭什么喜欢你呢?就算是原来喜欢你,听你这么说,也该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天助自助者,人爱自爱人,你好好想想,怎么样赢取陛下欢心比自厌自弃好得多。”
身为正宫,教导别的后宫如何赢取天子欢心,这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但此时此刻,他却说得坦荡而自然。说完了也没有什么别扭尴尬,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天冷要穿衣天热了要喝水的日常事。
沈知柔的眼圈再次红了,“皇后哥哥,我,我知道了。”
安澜拍拍沈知柔的胳膊,“我这几天有的忙,你乖一点,别再让我一趟趟往这边跑了。”
他没有自称本宫,语气更是亲切而真诚,仿佛他便是沈知柔的亲兄长。沈知柔哽咽着点点头。此时侍儿们簇拥着永乐皇子和他的乳父过来了。
安澜瞧了一眼,见永乐皇子除了没有书包,别的物件还算齐备,衣服穿得也厚实,便点了点头,对永乐皇子的乳父道:“抱着皇子,给你家主子行礼。”
他这话说完,侍儿们便去外间拿了个拜垫过来,给永乐铺在沈知柔床前的地毯上。这是个例行的礼节,在凰朝,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头一次出外读书,都要向父亲行礼的,这表示孩子已经不再是个幼童了,以后有他自己的路要走,有他自己的人生要经历。虽然永乐只是去太君殿里读书,而且年龄极小,但是意义是一样的。
永乐虽小,却很乖巧,被乳父抱着走到拜垫前,按乳父的指引行了跪拜礼。沈知柔坐起身来,受了永乐的礼,声音平静地嘱咐永乐道:“好孩子,跟你父后去吧,记得听师傅们的话。”
安澜很忙,待沈知柔说完,便吩咐乳父抱上永乐,而后当先往外走,“你好生养着,永儿晚上就回来了。”
沈知柔点了点头,轻轻道一声“有劳皇后哥哥了”算是礼送,脸上并没有什么难舍难分的表情。他本就不是个特别在意小娃的,当年执意留下永乐,一是自己的亲骨肉,二是盼着是个公主,能够更得天子欢心。后来生出来是个儿子,他对永乐的心便始终淡淡的,虽然不至于忽视,但也谈不上精心养育,比起陈语易这样深爱儿子的男儿,那程度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旁人都以为是他身子不好,顾不上儿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更眷恋明帝的爱,儿子不过是顺着这爱意来到姚天的小生命,他对这生命的到来心生欢喜,却没有浓烈的爱。
因为爱意不浓,分离也就不是那么伤感,此时并没有那种心肝宝贝将要被人抱走的空落落的感觉。安澜看沈知柔这情形,隐隐约约感知到了这一层,但安澜也没觉得如何。在安澜心中,后院男儿尤其是侧室男儿,其本职便是爱恋妻主服侍妻主,对于儿子,只要没有弃养虐待,就不应受到过多的指责。毕竟上头有长辈有妻主有正室,教养儿子的责任不应当只落在这侧室男儿头上。
沈知柔待安澜一离开,就开始琢磨怎么样才能重新赢得明帝的心,安澜的话他方才是听了进去的。
安澜带着永乐往庆寿宫走,为防柳太君拉着他阴阳怪气,他索性一见柳太君就言明薛恺悦临产,他得赶回去照料。柳太君果然不敢再啰嗦,乖乖地收下永乐,放他离开。然而回到麟趾殿,安澜也没能立即赶往紫宸殿,四公主应辰把他给拖住了。他一回到殿里,小女娃就伸着胳膊要他抱,小脸上已经哭得全都是泪,乳父神色尴尬地看着他,小声解释,道是四公主午歇醒来就闹着要找父后,谁都哄不下。安澜看应辰哭得实在是可怜,无奈地接过来抱在怀里,瞧着天色还早,决定先哄四公主,等用过晚膳再去看视薛恺悦。
好在今个儿正好提前回宫的顾琼,听见薛恺悦发动了,在安澜之前赶到了紫宸殿。顾琼一回来,先像往常一样净面用茶换宫装,侍儿鸢儿在一旁伺候,跟他讲宫中的事,先将安澜亲自送永乐皇子去庆寿宫读书的话讲了一遍。顾琼淡淡地应了一声,问鸢儿道:“柳太君怎得这么快就答应了,谁给皇后出主意了?”
鸢儿道:“听鹒儿说今个儿午前,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