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君堂
“我吗?我没什么要说的。”江澄见安澜几个都看向了他,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决定奉行老法子,闭口不言。他向来不喜欢在后宫众人面前讲自己的委屈,毕竟他的委屈是显而易见的,说得多了,倒像是有意抱怨别人一样。
安澜倒也不意外,江澄向来不喜欢多讲,他也没指望江澄会讲出什么新鲜的东西来。他视线扫了扫殿中画着山河月明图案的紫檀碎金屏风,笑着道:“你向来是个省事的,既没什么意见,那本宫便只把文卿和慧卿的意思报于陛下,想来陛下也就是忙这一阵子,过两天闲下来了,就会到后宫走动了。”
江澄贤淑地笑笑,刚想说有劳皇后,旁边陈语易就瞟着他悠悠地插话了,“澄之,皇后问你不说,回头可别一个人临风洒泪暗夜伤神。”
陈语易说完就向他抬了抬白皙紧致的眼皮,示意他有什么说什么抓住机会赶紧讲。
“这”,江澄仍旧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嗫嚅。沈知柔瞧不过去,接着陈语易的话鼓动他:“景卿,你也别装洒脱。谁不知道你最是个痴情的,陛下打算一个月不翻牌子,我不信你心里头不慌。”
沈知柔的语气非常笃定,说完了就好整以暇地拈起一块盐津桃干慢慢地嚼,仿佛认定了江澄一定是着急的。
江澄看陈沈两个这么说,也不好再装风轻云淡,把他最近这阵子最在意的地方讲了出来:“陛下上回说,她要多宠臣侍几次,臣侍看她该是把这话给忘了吧。”
他的声音虚虚的,有点不大确定,倒不是他相信自己有什么魅力能够让天子念念不忘,而是他唯恐自己这略带幽怨的话冤枉了天子,或者明帝只是忙不过来,并不是说过就忘。
然而顾琼听见他这么说,嗤地一下子笑了出来,曼声俏语地道:“十成有九成是给忘了,陛下向来是这样,喜欢谁的时候,那是真喜欢,什么山盟海誓的话都敢随口说,可是改天瞧见别人,又喜欢别人了,那话就做不得数了。”
顾琼好几年都不说这些带着醋意别有所指的话了,江澄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睁大了眼睛看着顾琼。
顾琼看他看自己,便转了转细长的眼眸,把自己的话头给坐实了,“景卿你看我做什么?陛下在枕席间说的话,还能当真不成?她之前还跟我说,再不让我受委屈了呢。可你瞧这架势,是不让我受委屈的样子吗?上回宠我还是初四。”
他最后这句声音比前低了不少,似乎不敢公开抱怨天子,但内心的烦恼逼得他不得不把这话讲出来。
江澄越发愣怔,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两年顾琼说话越来越真诚柔和,他已经忘了顾琼是个会挑事的,他同之前那个会挑事的顾琼也没什么交往,全然不知应当如何应对。他惶惑地看了一眼安澜和冷清泉,想看他俩是什么反应。
安澜和冷清泉都很平静,安澜脸上的笑容维持得十分得体,好像全然没听到顾琼说的话一般,冷清泉则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事不关己不开口。他俩确实比江澄见过阵仗,顾琼这情形对他们俩来说,不过是旧日画面重现罢了。当年顾琼还没怀上长乐的时候,他俩也都没有凤胎,三个人心情都不好,说起话来谁也不让谁,表面客气内含机锋是常有的事,夹枪带棒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也不是没有过。
陈语易看安冷两个都不接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些糟糕,就瞟了一眼江澄,拦住了顾琼的话,“你快别说了,澄之老实,他会难过的。”
江澄愕然失笑,他做了几年的京朝官,眼下已经是左相,竟然在陈语易口中还是个老实的,他可真是毫无长进。顾琼听了,抿唇一笑,把话收了起来,“不说就不说,自己的委屈自己咽,的确用不着说。”
这话很有些自嘲的意思,声音也有些跳跃不羁,与他那梨涡巧笑的娇倩模样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江澄彻底呆了。
陈语易见状,也不同顾琼争论,用修长玉白的手指指指江澄旁边檀木小几上那盘只剩一半的蝴蝶酥,“这个蝴蝶酥味道还不错,澄之你尝尝。”
这是有意岔开话题,江澄会意,拈起一块蝴蝶酥放在口中,这蝴蝶酥清甜酥脆,他方才吃了两块,此时却全然感觉不到甜了。
安澜见这情形,便只好拿话劝慰他们,“好了,陛下那边,本宫得空了,会去同她讲的的。你们几个也别太在意了,说一千道一万,宫里不曾进新人,陛下早晚会顾上大家的,要是进了新人,那就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了。”
这话是实情,几个人全都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顾琼听安澜这么说,记起了前两天听到的消息,正色询问安陈几个道:“说起新人,你们听没听说如君堂要办一个早春赏花会?”
陈语易和沈知柔全都茫然地摇头,他俩好些天不出宫了,哪里知道外面的情形?安澜和冷清泉也都很懵懂。冷清泉母家不在京城,本就消息不灵通,以往都是靠宫里的侍儿给他讲些外面的消息,自打出了萧忆月的事,宫里的侍儿们都不肯巴结他了,他就没什么消息来源了。
安澜虽然消息灵通,但这阵子光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