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枕眠
薛恺悦二十日的晋位仪典的事,有些烦恼地道:“等悦儿晋封仪典的那天,朕让人接他过来参加仪典就是了。”
仪典完了,还把人送回去,这句话她没有提,她眼下是这么打算的,但她知道自己心软,架不住男儿磨,没准到时候顾琼一哭一求,她就准他回宫住了。还是先不说死的好,这样就算是反悔了,也不会被人说出尔反尔。
安澜听她同意顾琼仍旧回来参加薛恺悦的晋封仪典,便知道事情不会很严重,略微放心了些。又接着提醒她道:“十八日还有景卿的生日宴,陛下头一回给景卿过生日,宫里没几个人,也不大好。”
明帝听了,也觉得此事确实有些不妥,江澄头一次在宫里过生日,出征在外的出征在外,在外头住着的在外头住着,没半点繁华热闹的劲儿。但她一想到江澄今日陪着顾琼到东宫去,心里头就有些气,又觉得只罚三天,很难让顾琼长记性,便坚持己见,“澄儿过生日,只要朕这个妻主在就行了,琼儿本就不是必须在场的人,不必管他来与不来。”
她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生硬,若说顾琼不是必须在场的人,那宫里除了她,还有谁是必须在场的?便是安澜,也不是必须在场的。可是说都说了,也就努力维持强硬的立场,不让脸上的表情有分毫的动摇。
安澜见她如此坚持,也就不再劝,只问她:“这几日怡卿去天心楼吗?”
明帝摇头,“不去,他白天要在沐恩侯府抄写背诵《男诫》《男则》,没功夫去。”
那,安澜有些迟疑了,拿起一颗草莓再次喂到明帝嘴里,斟酌着措辞问她:“天心楼没有怡卿照看,生意会不会受影响?”
明帝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她若只罚顾琼在沐恩侯府住上五六天,那天心楼的生意,应当不至于受影响,若是时间久了,超过了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生意铁定是要受到影响的。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给顾琼安排个副手啥的,整个天心楼的生意都是顾琼独立操持的,没有了顾琼这个老板公子每日镇场加隔空指导,京城的天心楼总铺和各地的分铺,很快就会陷入混乱。
她罚顾琼反思时间过久就是自断财路,可如果这滚滚财源是以她和顾琼的感情结束为代价换来的,她宁可不要这个财源,大不了日子过得紧巴些。
她堂堂的凰朝天子,还不至于为了点银钱小利,把夫郎舍出去做招徕客人的酒幌子。
当然事情还没有严峻到必须让她在财源和感情中二选一的地步,她就不把自己的想法讲与安澜听了,装作不在意的语气道:“天心楼的事澄儿会处理的,澜儿不必管。”
安澜听她这语气,便知道她是不想谈这件事了,也就体谅地转移话题,告诉她已经安排冷清泉给黄家、蒋家的小公子准备客房的事,“臣侍想着,没个缘故不好把两个小公子接到宫里来,趁着皇贵君的晋封庆典,把他们接过来住一两日,不显山不露水,比较妥当。”
明帝对这样的小事全然不在意,只道:“澜儿是皇后,这些事澜儿瞧着安排就是了。”
安澜见她语气敷衍,便知道她是不耐烦谈宫中琐事了,便也不再与她说这些,起身携了她的手,与她一道往后头观日阁中去。
两个在兰汤房中洗沐完毕,又携手同上二楼,到得圆榻上一同缓缓躺下。安澜有意抚慰伤心的天子,明帝有意在安澜这里治愈自己,两个都不说话,只默契地行云布雨,没多大一会儿,便双双奔赴姚天看仙池风景去了。
帝后欢乐今宵,沐恩侯府中顾琼却是根本睡不着。所住的房屋多年无人进入,窗外的藤蔓树枝又遮挡住了阳光,屋子里的气味很不好,不管是墙壁还是帷帐还是桌椅坐凳,都潮湿发霉,气味呛人。虽然有热水供应,但热水也就一小盆,够洗脸洗脚就不错了,想要洗澡,那是奢望。更何况那浴桶多年没人用了,全都是灰尘和蜘蛛网,要一时半刻收拾干净也不容易。被褥虽然不是之前床榻上原有的,而是老仆人刚刚送来的,瞧着干干净净,没有杂味,但以他的眼睛之犀利,一眼就能认出来,被褥不是新的。他是断不愿意用别人用过的被褥的,这两年到各地铺子去,都是自带被褥的。别人的被褥再干净,他都会膈应。
他胡乱洗了洗手脚就和衣躺在了床上,只把被子扯了一角,盖住肚腹,确保自己不被冻出大毛病来,不让身体与被褥有过多接触。躺好之后,他发现肚子有点饿。今日匆匆忙忙,他没有用晚膳,那两个老仆人也不给他提供晚膳,说是他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用过晚膳了,他想用膳得等明天早上了。好在他心事重重,腹中饥饿倒不算什么大事了。
他一会儿想着不知道长乐瞧不见他会不会哭,长乐虽然四五岁了,但是人生得单纯,也没吃过苦头,说不定会哭闹得很厉害,好在长乐的乳父重新回来了,不然他简直要担心死了。
一会儿想着也不知道江澄知道不知道他被天子关到沐恩侯府来了,若是知道,还有可能给他送些衣物什么的,要是根本不知道,那他可就惨了。他来的时候只穿了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