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陌
前世今生的记忆梦了遍,小腹箭簇已取,不算重伤,小公主该是在慌乱中失血过多丧了命。
小公主这身形不高,说不上有力,但也并非柔弱,是北方的旷野里跑马跑出来的公主。
容千收指,力道已不若从前利,这具身体她不熟悉也不喜欢,别别扭扭套在一个壳子里,她不舒服,而这感觉又来自于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太陌生了。
不只是这具壳子,连同这具壳子相关的一切她都陌生到茫然失措。
容千愣着神,门敲了敲,小丫鬟绕了屏风近至身前,俯了身道,“见过公主,奴是平王殿下差来的丫鬟,唤作茵陈。”
容千心下一动,支了身起来,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茵陈上道,给壶里满了茶,端了清粥来,容千方道,“方才那二位贵人是何人?”
“墨衣是临王殿下,是担着护卫公主进京一责,另一人便是平王殿下,这的岘山城便是五殿下封地,少倾入京。”
茵陈年小,言语却是不卑不亢,不多言不少言大方得体,容千虽不大懂,却仍晓得这不是普通的丫鬟,随口问道,“五殿下差你来的?”
“奴是宫里总管带出的宫女,算不得五殿下的人,往后公主是主子,奴不认旁人。”
容千不大习惯人这样跟她讲话,微皱了眉,“此事一出,六殿下要受责罚么?”
茵陈低着头微俯着身,容千在榻上能见着她清秀的容貌,她还是平着声,道,“六殿下护卫不利有过,但过不至罚,一来公主平安归来,体无大恙,二来陛下只差了六殿下一主一仆护卫,何御外敌?”
“一主一仆?”
“是。”
容千张了张嘴,半晌又倚回榻上,北齐车队浩荡,自入了京畿起便扣了侍卫大半,东楚护卫也只临王一主一仆,这临王受不受待见先不说,北齐太子和小公主本就不受皇帝青睐。
小公主居宫不出不晓天下事,不明白和亲的意义所在,她如今才看明白——
北齐是先求和的。
她道,“无甚责罚,叫北齐颜面何存?”
“陛下自有安排,今奴尚不知情。”
茵陈本低着头,忽的听见瓷盏“砰”声落地,碎声清冽,正欲抬头,忽听见容千怒道,“先截我北齐将士,后又未遣人护送,今出事推责,我北齐泱泱大国,这和亲,不要也罢!”
茵陈吓得扑通跪地,小姑娘脸上少见地生了慌乱,却照旧稳着声,“陛下定有交代,东楚向来是礼仪之邦……”
容千未出声,却心下了然,拉了茵陈起身,“我非怪你,不必惊慌。”
这一下扯住伤口,疼的厉害,容千蹙着眉叫茵陈出去,凝了神。
她摔了瓷盏本意是试探,茵陈心思玲珑,城府却不算深,她初来乍到的,也是可用之人。只这小公主在东楚不受重视,也不知这和亲如何安排,容千心里烦乱,胡乱吃点东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在客栈迷迷糊糊待了几日,容祁每日来看看她,却不多待,到七月下旬,她彻底退了热,伤也好了七八,容祁排了车子,没在平王府久留,往京中去了。
容千倚着车窗,向茵陈到,“临王殿下近日不见,回京了么?”
“殿下向陛下请了命,待公主到京时,该去岘山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