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月丫头,你不要着急。还有些时间……”
“月丫头,慢慢来……”
杭斗长老和妃池长老似是看出了我的急迫,开始宽慰我。
“族长,是时候了。”一向沉默寡言的燃朔长老突然开口。
族长爷爷点了点头。
“什么?”我不明白。
“月丫头,是时候将你的记忆还给你了。”族长爷爷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看着十分难过。族长爷爷的满头白发衬着他愈发苍老。
“我的记忆?”
“他已经找到你了。再封存你的记忆于你于我们,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燃朔长老说话总是那么一针见血。
他们说了许久的“他”,是谁?那条大鱼吗?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那抱臂蜷缩在角落中那孤独的少年。
族长爷爷取出了封尘镜,因为怀圻长老不在,所以他的位置上是他的灵像,是以防万一需要土系长老的灵力而留下的。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静静等待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光晕一圈一圈的扩散,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得到。我只感觉眼前越来越亮,最后不得以抬手遮挡。刚抬起手,顷刻间,被封存的记忆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我自神殿降生,面对完全陌生的世界,心底是源源不断的恐惧。啼哭,是新生儿来到世上的发出的第一个声音,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到来。
当我被一位雌性鲛人抱起的时候,她怀中的温度似乎正是我所渴求的,内心的恐惧被她一声声温柔的话语所驱散。我终于如释重负般进入梦乡。
我被这位雌性鲛人收养,她给我取名为月。她说因我降生之时朗月姣姣,纯洁美好。不多时她便成婚,我有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那个男人很爱她,也同样爱我。也许是因为我是神女的关系,他对我总是有些尊敬。那便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很恩爱。
直到我九岁那年,大鱼冲破了封印……杀戮、鲜血、哀嚎充斥了我的生活。阿爹首当其冲带领族人抵抗……却再也没有回来。
家破人亡成了人们最不愿听到却又随处可见的生活。而我们深居海底城,那是最后的避难所。我们也无时无刻不在为逝去的鲛人们哀悼。
终于,在某个黎明,前方传来了大鱼被重新封印的喜讯。同时也代表着,又有一批受难者的名字将被歌颂。
明明在幸存者返回海都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结果,我却还是不愿意相信。
我独自游向神殿,那里是最后的战场。我抱着阿娘给我做的锦鲤,傻傻的将希望寄托在它的身上,希望它能带我找到阿娘。
神殿前……
我再也游不动,力竭坐在台阶前。身旁是满身血污的岑姨娘,她是影的阿娘,也是阿娘最要好的姐妹。她在这里,阿娘在哪?
我看到一只海萤虫落在了岑姨娘的身上,岑姨娘的元神出体,飘向神殿……然后是其他的族人。这其中,有施和茶的父母,还有彦的阿祖,还有大哥的家人。不是说鲛人死后,元神不灭吗?为什么我看得到所有人的元神,却独独没有看到阿娘。
那是我的记忆,如今却作为一个旁观者参与着这一切。
眼泪滴到手上,我才发觉刚刚那悲恸的情感是自我心底产生的。声音和呼吸的权利好像都被夺走,只剩下无助的哽咽。
我想要为她拂去眼泪,想要去宽慰她,希望她可以好受些。自以为她不再哭泣,我的心便不会再这般刺痛。
小月儿的周身发散出洁白的光晕,阿娘渐渐显现在眼前……她幻化出一条鲸鱼吊坠,亲手为小月儿戴上。强忍下哽咽,对小月儿说,这枚吊坠可以到替代她护小月儿最后一次周全。说完,光晕便开始消散,阿娘也不见了。
“阿娘……”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话音未落,发现周围的场景便开始变化。神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断飘雪的地方。
这里好冷……
我抬手接住,不想刚落到手心,那片雪就化了,消失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
“月儿,我的小月儿。”
是阿娘。
“阿娘!”
眼前浮现阿娘的身影,可是雪越下越大,我看不清……我竭力向前跑去希望可以再见阿娘一面。
“月儿,你记住,你是我们的希望。阿娘一直在你身边……”
我不知道被什么绊倒,摔在雪上。明明不疼,眼泪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这一摔好像将我的力气都摔没了,再也站不起来,只能伏在雪地上哭嚎。
“阿娘……”
与雪色融合的一抹白映入眼帘,阿娘慢慢蹲下,轻轻为我擦去泪水。一如儿时一般的温柔声音,说着无数次怀念不已的话语。“月儿乖,月儿不哭。”
我闭上眼将脸靠在阿娘的手上,贪婪地享受着这不知何时会再次消失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