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其八

夏婉妤抱着存放无心芍药的木盒，趁此机会小心翼翼地将香囊的叶片放入其中，然后妥善的将木盒背在自己身后。她在房间犹豫了一会儿，想着，现在是立刻返回船舱、告诉墨箫没有找到重镜好，还是继续在房间里等待好。

索性没让她纠结太长时间，重镜就推开门慌不择路的闯了进来。

他看到夏婉妤，吓了一跳，然后抚平呼吸道：“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先跟我走，我路上跟你说！”

等两个人跑到船舱时，重镜总算明白了大体情况，包括为什么夏婉妤现在在飞舟上的事情。

听完具体计划后，重镜第一时间就想要找到以身犯险的墨箫，但是四周的人群太过混乱，一时间他竟无从下手。

“咱们必须把这些人带到地下的船仓里，不能这么混乱了。”夏婉妤对重镜说道，一把拍拍他的头：“放心，你的少爷一定没事！你看，这会儿还没有火呢！”

重镜僵硬地点点头，同意了夏婉妤的说法：“你说得对，是我有些着急了。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你在，那咱们便分工行动，你先把这里的人带下去，我去甲板找一找有没有还活着的乘客。”夏婉妤想起和墨箫分开时墨箫不自然的神色，总感觉内心不安的很，她想再去看一看他，生怕他有什么危险。况且还有个对此一无所知的墨翎呢……

“可是，夏姑娘，这太危险了……”重镜听了这话不愿意了，他攥住她的袖子，张口是坚决的反对：“要不咱们俩换一下吧，我去甲板……”

“重镜，我没事的，我身上还有好些符咒呢。”夏婉妤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香囊，里面密密麻麻装着她从澧阳城买的黄符，上面画着奇形怪状的符号。

她拍拍男孩瘦弱的肩膀，用之前墨箫对她说话的语气说：“甲板危险，情况未知，我让你一个孩子去，那我成什么人了？行了，时间紧迫，别再说了，就这么决定了。”

她都这么说，重镜只好放弃，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袍，低了语气：“那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说完，夏婉妤便向着舱外跑去。

两人很快分道扬镳。

船舱外，天色渐暗，人群的骚动在逐渐平息，这有可能是因为人死的足够多了，剩余的人已经渐渐麻木了，也有可能是因为重镜正在努力的将他们集中、安抚他们的情绪。

夏婉妤在船舱外焦急的张望一会儿，目光捕捉到外面一处异样，她感觉应该是墨箫要放火，于是飞速的向那方跑去。

等到离得近了，扒开人群后，却一时间愣在原地。

眼前，原本计划在甲板上“纵火”的墨箫已经昏迷在地上，毫无意识，而墨翎正跪在他身体旁边，脸色阴翳地盯着他脖颈处。

“这是……怎么了？”夏婉妤脸色有些苍白，她看着墨翎略显僵硬的问道。

墨翎一见她的脸色，便知她在想什么。

少年冷冷一笑，毫不留情的将墨箫翻了个个，暴露出他脖子上被啃食出的一块孔洞。而做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那意思是在说：瞧，这可不是我干的。

周围三三两两的人群都有些慌张，似乎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纷纷难看了脸色。但之前的惊吓已经足够叫他们紧张，晕倒一个墨箫实在难以激起大风浪。

夏婉妤浑身颤抖了起来。

空气诡异地静谧几分后，她轻轻的张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忽然嘈杂的开始了争辩。

一个妇人说：“我看见了，是那个男人推的他。”

有人反驳：“分明是他自己不小心。”

两种观点交织，第一种逐渐站了上风，被众人推出的壮汉显而易见的慌张了起来。

墨翎垂下头，似乎是在想法子将那只蝶虫逼出来，已经无力去管周围的人群。而呆立在一旁的夏婉妤更显无害，看她瘦小的身躯便知道，她能活下来只是靠运气罢了。

“你们懂什么！当时我要是不动我必死无疑！他这么厉害，就该挡在前面才是！”

那壮汉许是见墨翎和夏婉妤好欺负，凶悍地咆哮道，整个人面红耳赤，竟然理直气壮起来。

可下一秒，毫无预兆地，只听“噗”地一声，他的头便整个飞了出去，咣当砸在坚硬的桅杆上。

男人咆哮的神态仍旧僵在脸上，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身首异处。球状物体从桅杆落到地面，弹了无数下，最终在角落静止不动了。

另一边，他仍旧站立的身体，从断开的脖子处喷涌出大量的血液，像是红色的喷泉，下雨似的淋在男人周围的众人身上。

人群诡异的静谧一瞬，忽然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没了头的男人软趴趴地倒在地上，伤口处贴着木板，仍呲呲冒着鲜血，不一会儿，也彻底没了动静。

没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