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锦瑟无端

第二日一早，她就命人把尸体摆到大理寺门口，还不到一个时辰，评事就飞奔而来：“殿下！有人来认尸了！”

菀瑶蹙着眉头走到门外，看着眼前的贵妇人哭天抹泪地倾诉，一位年近不惑的男子站在她身边劝她，婢女侍卫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离墨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位死者是礼部侍郎袁镇最小的儿子，袁无端。”

说起袁家，那可是远近驰名的贵族，从东汉末年开始，袁氏便涌现出一大批人才。不仅如此，袁氏还是南朝四大家族王谢袁萧之一，家世不知道有多显赫。

袁家家大业大，子嗣也不少，这位袁小公子是袁家八姨娘所生，在生他的时候去世了，他在家中的地位……要知道，那位贵妇人可是袁家大夫人，出身琅琊王氏，乃是王皇后的亲妹妹，虽说无端从小就寄养在她身边，但是很难想象，他在袁家竟然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到了袁镇这一辈，袁镇是家中次子，膝下三女四子，长女已经出嫁，次女袁锦夕是嫡出小姐，自幼闺誉颇佳，再加上王夫人这一层亲缘，在娘胎里就指腹为婚为太子妃，也断了世家小姐那些不该有的弯弯绕心思。

袁锦夕出落得风姿袅娜，娇俏的粉衣迎风舞动，扶着王夫人，双眸含悲，泪水洇湿了衣裳，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菀瑶劝慰道：“二小姐，别哭坏了身子。”

锦夕见是她，拉着她的手，泪落如珠，一敛裙就要给菀瑶下跪，菀瑶惊叫道：“小姐，这哪里使得啊······”

锦夕花瓣一般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含泪道：“素日听闻公主断案如神，在扬州已是颇负盛名。还望殿下查清端儿的死因，让他在九泉之下也瞑目啊······”

“本宫定竭尽全力，"菀瑶双手搀起她软绵绵的身子，”不辜负小姐信任。“

“……这孩子······这下可惹出祸来了……娘对不起你啊……没有照顾好你……”袁夫人撕心嘞肺，哭地险些背过气去，菀瑶正想上前劝解两句，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动人的声音，如瓷器碎片的碰撞声，却凉如冰雪：“对不起，我来迟了。”

菀瑶闻言一愣，连忙回过头，看见一位娉婷的年轻女子从轿子上缓缓走下来，不过十五六岁，白衣胜雪，算不上绝艳，但有种不染俗尘的气质，声音宛如天籁，“听说无端死了？”

菀瑶定了定神，问：“这位小姐是？”

袁镇用袖子拭了拭眼泪，道：“这是我的三女儿，袁锦瑟。”

“她是……”锦瑟用眼角的余光瞟了她一眼，带着几分不屑问。

“本宫乃华阳公主，兼任大理寺少卿，蓝菀瑶。”菀瑶解释道，她还安慰自己，毕竟初来乍到，互相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锦瑟的表情慢慢地起了变化，声音有些发颤，行了个标准的礼：“给殿下请安。”

菀瑶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惊喜，有几分不解，怎么人死了还能这么高兴？

锦瑟完全被菀瑶吸引了过去，甚至没有注意到袁无端还躺在地上，袁镇连忙咳嗽一声提醒她，她才回过神，语气冷淡地说：“死了就死了，大不了埋了就是。”

“你怎么说话呢？”大夫人立刻不干了，“无端是你亲弟弟，他死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受影响？你还是个姐姐吗你？”

“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锦瑟口气冷淡地说，一听到这句话，菀瑶下意识地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心中思忖：既然袁锦瑟和死者是亲姐弟，为何她对弟弟如此冷淡？甚至连他死了都漠不关心，想必这姐弟俩关系一定不怎么样。

菀瑶站在袁府庭院中，一边指挥着衙役搜查袁无端的房间，一边问袁镇：“袁大人，您家小公子可在失踪前遇到什么不平常的事？”

袁镇回想了一下，就说：“似乎是……遇到了什么……”

菀瑶拼命掩饰着心头的狂喜，急切地问：“是什么？”

袁镇于是给她讲述道：“那是他失踪的那一天……”

袁家除了在朝为官，在财务上也丝毫不松懈，经营着十几家绸缎庄，二十多家银号，可谓财源滚滚来，那日，袁镇派府中管家袁贵去码头接新到的一批货物，无端非要跟去，众人拗不过他，只好同意，回来后，无端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里闭门不出，因为这事，袁家家主还把总管臭骂了一顿。

菀瑶心中一动，问：“是什么货物，您能再说详细点吗？”

袁镇挥了挥手，轻描淡写地回答：“不过是些普通的绸缎罢了。”

菀瑶微微摇了摇头，总觉得这家人都在刻意隐瞒，在他们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不如自己亲自调查。

她当众审问袁总管袁贵，据他透露，死者失踪前一日确实去了码头接货，可却在半路失踪，他派家丁去寻找，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是坐马车去的？”菀瑶问。

“正是。”袁贵也是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