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怪少女

女孩说她在身体里饲养了很多怪物，我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身体露出怀疑的目光。

她笑笑，脱下身上宽大的斗篷。

里面是一件低胸露大腿的白色吊带。

几片犹如乌云的“文身”游走在她肌理之下，清晰可见。

青色龙状“文身”从她背部向下游走，绕过她的大腿，龙口大张，宛如她的脚踝是颗调皮的龙珠，龙尾消失在她挺翘的臀间。

原本停留在她胸前面露凶色，张开血盆大口的黑虎“文身”，收回血口，跑去了她背部小憩，乖巧得像只小猫。

隐藏在衣裙下的肚子呈现诡异的火红色。

那火红色我见过，应该是只凤凰。

刚想着，一只展翅的火凤凰慢慢腾飞，张开的凤口向上，飞到女孩脸上，张开的翅膀正好舒展到女孩两边的锁骨上。

她穿上斗篷，凤头渐渐消失，她的眼睛犹如凤眼一般看着我，说：“你竟然能看见三只，能看见一只的人都不多见。”

却是机缘巧合，我见过凤凰的涅槃重生，对神鬼世界颇有点缘分。

我回：“那不是怪物，是神明。神明护人，是福祉。”

女孩笑了，说：“你之所见是你心善，心恶之人所见为怪。”

女孩女孩，我对你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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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遗忘了谁折断我的龙角，拔掉我的尖牙和利爪。

动弹一下身体，我知道他们连我的龙脊也扯走了。

在这个陌生的人类世界，在这个硝烟弥漫的村庄，我不能行走，甚至不能起身。

那老妇人时而紧抱着我，一遍又一遍的问：“安可？安可？”时而将我推开，吼到：“你不是她，你不是辛儿。”时而掩面而泣：“辛儿，我的辛儿，不见了，不见了。”

妇人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时而欣喜时而伤心，时而焦躁时而安静。

她发狂的时候，指甲会深深的掐入我的肌理，她安沉的时候，会搂着我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谣。

人类的情绪，人类的一颦一笑，一皱一泣，我都学不来。

在战火里盛开的地狱花，远远的看着我们，与身边的伙伴打趣说：“看，一个痛失爱女的疯妇捡到一只残破的玩偶。”

我虽落魄至此，但因生而为龙，龙的高傲深入骨髓，被不成形的花妖戏虐，已是怒火中烧，却无能为力。

老翁抱回少女的尸身，放在妇人面前。

那被烧得半毁的身体，隐约可见与妇人几分相似的脸。

妇人终于放下我，过去抱着她：“辛儿，我的好辛儿，你终于回来了。”

“哎呀呀，疯妇找到女儿啦，玩偶要被丢弃了。”

耳边又传来地狱花的戏笑声。

没有尖牙利爪又如何，没有龙角龙脊又如何。

我弃了自己的肉身（反正已是无用之躯），将自己的龙魂龙魄注入少女体内。我吸收了周遭的所有生灵，包括妇人，包括老翁，包括身边的一草一叶（那地狱花已早早躲远），恢复了少女的躯体。

人类的喜笑颜开，人类的愁眉苦脸，我学不来，进入少女的体内后才发现，我不仅学不来，也控制不来。

少女保持着自己的思想，却失了自己的回忆。

我只得将自己的元神化为青烟，游走在少女肌肤下面。

我饲少女，帮她守着回忆让她活下去。

少女饲我，帮我寻找记忆让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