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心凉
夜半时分,西岐丞相府前院静谧如常,后院却是灯火不歇,姜伋的房间里不时传出几声呵斥和抽泣之声。姜子牙端坐主位神色冷峻异常,马招娣坐在他身侧满脸地焦急。
武吉和小妹端了两杯热茶上来分别奉给姜子牙夫妇。武吉侧耳听了听姜伋房里的动静,问道,“师父,果果这是干嘛呢?”
姜子牙冷声道,“鲛儿骤然出现小产征兆,果果认为事有蹊跷,决定彻查。”
武吉和小妹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姜淑祥一脸疲惫地进来,马招娣赶忙急切问道,“怎么样,孩子还在吗?鲛儿……鲛儿还好吧,啊?”
姜淑祥喘了一口气,道,“爹娘放心,孩子保住了,弟妹也还好。”
姜子牙夫妇长长出了一口气,马招娣犹自不信地看向姜淑祥,“糖糖,你确定你弟妹这次见红,是有人故意为之?”
姜淑祥娥眉紧蹙,“我给弟妹诊脉是发现她的手腕处有一道浅浅的青黑色。我从弟妹的指尖取血作了检验,发现弟妹漏红是因为接触到了益母草。弟妹自有孕之后,一切吃穿用度皆由我亲自打点,而果果派来的两只鲤鱼精侍奉弟妹更是无微不至,若非刻意为之,断不会如此。”
姜子牙右掌用力拍案,怒声道,“我姜家竟然会有这等败坏家风的龌龊之事发生,真是可恶!”
马招娣心烦意乱地挠了两下脖颈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相公啊,可这也不对呀。要是果果纳了小妾,嫉妒正妻得宠而施以毒手,这还说得过去。可果果就娶了鲛儿一个,捧在手心里地护着。咱们全家也没有人盼着媳妇落胎的呀,谁会干这等缺德事啊?”
姜淑祥脑海中“咔嚓”一声闪过一道霹雳,她的脸色霎时青白。敖丙匆匆进来,躬身施礼后还未开口就被姜淑祥倏然横过的凌厉眼神所摄,硬生生地闭上了嘴。“一切到此为止,请爹娘不要再行过问!”姜淑祥语气极端生冷,重重地撂下这几句话,袍袖一甩转身进了姜伋的房间,敖丙向着姜子牙夫妇颔首一礼后立刻跟上。姜子牙低头若有所思,马招娣则是为姜淑祥严厉气势所摄,这会儿缓过神来起身追问却被姜子牙一把按回了座位。马招娣不停地挣扎,姜子牙眸色深深地凝视着马招娣,手掌如铁块一般沉沉压上她的肩头。
姜伋寒着脸色端坐屋内,一手据案,一手压在膝上。两只鲤鱼精并排伏地跪在他的桌案前方,浑身瑟瑟发抖。敖丙跟着姜淑祥进来,姜伋示意敖丙一眼,敖丙回身取出一个锦盒,揭开盒盖双手呈到姜淑祥眼前。姜淑祥取出镯子,敖丙递过来一盏亮灯。姜淑祥将镯子对光一照隐约可见镯子内似有液体在流动。姜淑祥眉尖紧蹙,姜伋冷声开口,“这个镯子不是我买的,我方才见到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长姐以为呢?”
姜淑祥将镯子破开,果见点滴液体从里面淌了出来。这镯子原是中空,内在藏了经过大量提纯的益母草汁。镯子被道人施了法术,若不将镯子打破,凡胎肉眼从表面上绝对看不出任何端倪。此外,这道法术还能令益母草汁透过镯子缓缓渗入佩戴者的肌肤之中,好精巧的心思!姜淑祥将镯子放到姜伋手边,她低垂着睫毛,向来明亮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暗影,“若非弟妹生得仙体,恐怕早已落胎。是长姐不好,这段时日忙着应付西岐的瘟疫,疏忽了弟妹。”
姜伋锋利视线在两只鲤鱼精身上绕过一圈,沉声问道,“我长姐忙于救人,你们又是干什么去了?”
鲤鱼精身子抖得越发厉害,额头几乎贴到了地上。她们心中恐惧舌头打结,奈何姜伋催着她们回话,只得微微抬起头颤着嗓子惶惶开口,“回公子的话,奴婢向来都是打着十二分精神伺候宫主的,请公子明察。这次是因为……因为这镯子是丞相夫人亲赏,奴婢这才……”
姜伋竖起眼睛右手猛地一挥,已经裂成两半的镯子摔到地上碎成了几段。鲤鱼精被镯子碎裂的声音吓得魂不附体再次叩首,敖丙严声斥责道,“大胆婢子还敢狡辩!临来之时公子再三吩咐,但凡与少夫人有关一丝一缕都务必查验清楚,即便东西是公子亲身送来的都要仔细审视不得有误。你们是忘记了还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两只鲤鱼精匍匐在地连声告罪,姜伋冷冷吩咐,“小敖,记下她们的过错,回宫后一并处置。将这镯子收拾了,我不想再看到。来日我若听到有关今夜的一点风声,仔细你们的舌头!”
“诺。”两只鲤鱼精承命后跪着退了出去。敖丙将破碎的镯子收了正要下去却被姜伋叫住,“关于这镯子的来历,何人打造何人经手何人送来,两日之内查明回报。”
“诺。”敖丙应了一声退下。姜伋绷得挺直的上身软了下来,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威严尽去只剩下戚然和憔悴。他低哑着嗓子,声音软弱无力,“长姐,我好累。”
姜淑祥跪坐到他身边,扶着他躺到自己的腿上。“累了就睡一会儿吧,长姐唱歌给你听。”纤长的玉指轻轻拢住姜伋鬓边的凌乱青丝,姜淑祥轻柔地唱起了一首童谣。姜伋全身陷进姜淑祥的怀里,眼角滑落一滴泪,“长姐,我好想回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