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冤杀
祥潜下北海,李长庚化作一尾游鱼随了上去。水晶宫缟装素裹,远远看去惨白一片,整个宫殿恍如一座荒凉坟墓。鲤鱼精卸钗戴孝,哭天抹泪地向姜淑祥屈了屈膝。姜淑祥怜恤鲛儿遭此大怮,心有戚戚焉,拉上鲤鱼精的手,关切问道,“弟妹她……还好吧?”
鲤鱼精抽抽搭搭地答道,“我们宫主先失亚父,后丧夫君,如何能好啊?”
姜淑祥听到“后丧夫君”四字,登时惊得魂出天外,半天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嗓子,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舍弟死了?”
鲤鱼精疑惑抬眼,泣声道,“公子因积劳成疾,于昨夜长逝,难道没有冥官往姜家报丧吗?”
一股子酸意自四肢百骸滋滋地冒了出来,浸软了姜淑祥的脏腑与骨骼。怪不得……怪不得母亲的心口突然莫名痛了起来,怪不得父亲会被拦在神殿之外。姜淑祥脱力地倚靠着宫殿危墙,周遭滔滔奔涌的海水倏然寂寂流淌,姜淑祥只听得见李长庚变了音调的咆哮,“姜伋因何致病,薨于昨夜何时,是哪个冥官来报的丧?”
如同被夹杂着冰碴的海水迎头灌下,姜淑祥浑身拔凉过后混沌神智猛地清醒。她缓缓直起身子,黢黑眸子森森盯着鲤鱼精,“我再问你,鲛儿现下是在冥界,还是在这水晶宫里?”
鲤鱼精不解姜淑祥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如实作答,“奴婢不曾亲眼见到报丧的冥官,公子噩耗是听宫主说的。宫主因悲伤过度自昨晚便闭门不出,这会儿在寝殿躺着呢。”
姜淑祥咬着牙根,挣脱出李长庚的搀扶,甩袖大踏步闯进寝殿。鲛儿怀抱姜伋衣冠僵卧在金丝榻上,面覆泪痕,眼神空洞。寝殿内死一般的安静,唯有水帘偶尔发出点滴零落廖音。姜淑祥步步逼近,拢在袖中的手阵阵发抖,“氐氏,舍弟何在?”
鲛儿缓缓地坐起了身子,干枯的嗓音了无生气,“我知道瞒不住长姐,我也不打算瞒着。姜伋是被我亲手处决的,就在昨天。”
刹那间怒恨填膺的姜淑祥再也无法保持理智,发了疯似的扬手重重掴向鲛儿面颊,“你岂能做下这等绝情恶行,舍弟好歹是你的夫君,为你甘心豁出去过性命!”
鲛儿在挨打时不曾躲闪,挨打后头发丝丝垂落遮住赤红眼目,“正因姜伋是我夫君,我才会格外恩宽在他死后给他一个清白颜面。姜伋谋我权势杀我亚父,我如此处置已是仁至义尽!”
姜淑祥凝窒呼吸,半晌殿内响起一句不似姜淑祥平时温婉声音的厉语喝问,“你说舍弟夺权行凶?你有何凭据!”
鲛儿随手扔给姜淑祥一捧青玉珠,额头贴上怀中细滑衣料,“姜郎的青玉流珠长姐应该认识吧?亚父一直紧紧攥着到死都不肯放手。”
姜淑祥掂量了两下托在掌心的青玉珠,清亮的眸子沁出了水意,冷睇鲛儿哂笑连连,“鲛儿宫主,你和舍弟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依你对他的了解,若真是他行凶,会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鲛儿眼波轻荡,唇角笑意似有似无,“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或许是上苍有眼,姜郎注定要栽在这上头吧。”
姜淑祥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好,我再问你,这串着青玉珠的云锦线呢?舍弟行凶之后回收了?”
“是我割断的。”鲛儿手上动作一顿,轻轻抬眸,“长姐这么问,难不成这云锦线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姜淑祥点了点头,吁了一口气,“你能问出这话,说明你还没有笨到家。我告诉你,青玉流珠之所以能够趋吉避凶,关键不是青玉珠,而是串珠子的云锦线。云锦线以三十三重天上的云霞为材料,由天界织女耗费七七四十九日才编织完成。此线在串珠时,融入了日月星辰精华,吸纳了天地山河神秀,太上老君还特意在上头附了九道兜率宫灵符,这才有了守卫三魂七窍之能。”
鲛儿惊诧凝眸,怀中衣冠滑落在地。姜淑祥眉梢一挑,哼声道,“看来鲛儿宫主有自知之明,知道凭自己的法力根本不可能割断加持了兜率宫灵符的云锦线。再说这青玉珠,出自昆仑雪峰之巅,合九九之数,重七两二钱。”姜淑祥迫视着鲛儿,声音清晰似殿内铺地贝壳上的道道纹路,“你来,好好掂量掂量。”
鲛儿渐渐变了脸色,喘息声也越发的急促和粗重。她霍然起身,急急唤了一声长姐,眼底似一块破开了无数条裂缝的冬日寒冰,姜淑祥长长叹息,唇角漫出一缕失望的阴郁,“弟妹,沙不祥既死了,又如何能维持住人形?他哪来的手啊?这么大的破绽,你怎么就忽略了呢?明明白白的构陷,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你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给他们做了刀子呢?可怜果果死之前还不忘保护你。你可知为何我爹没找上门来?不是他理亏,是为了果果留下一封不可轻动你的亲笔信。”
鲛儿神情恍惚地跌坐在地,俯身抓住姜伋衣冠紧紧捂在怀里,眼中明明有泪却无论如何都淌不出眼角。蓦然,她用力牵扯上姜淑祥的裙摆,“长姐,把我的血灌给姜郎,说不定还能把他救回来。长姐,事不宜迟……”
“你给我清醒一点!”姜淑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