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周祎从马背上跃下,正要走到轿子前时,汪直大喊一声:“还不是时候!” 周祎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嘀咕些什么。
很快,作为长辈的马太医和淑澹的娘亲已入座,周祎则站在之前马太医交代的位置候着,这等待的过程对周祎而言是缓慢且折磨的,他伸长脖子,眼神直盯着前方,挂在他胸前的红绣球也被他捏得更皱了,心里不停念叨他们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
周祎又见到一对熟悉的大团扇,心里抱怨:“这东西什么时候能放下?” 刚一抱怨,团扇就各向左右两边去,周祎总算见着了淑澹,在那一刻两人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眼里含情得看着对方,要不是得按礼制办,他们恨不得立刻奔向彼此,拥抱在一起。为了阻挡着股冲动,他们默契地收回对彼此的视线。
红妆、翟冠、一袭红色的喜服衬得淑澹更加美艳动人,丝毫没有身体孱弱之样,但从她这张脸被粉、黛和胭脂一点点装饰时,她的心情就变得无比复杂。她既是高兴的,也是忐忑的。
她高兴自己总算等到了这么一天,终于能够以这种姿态与周祎完婚。但是她很清楚这不过是一日的时间,等她褪去了华服,妆容不在,那她的脸色就恢复了以往的苍白。那所谓庸医的话,淑澹一直放在心里,她担心自己真的如那大夫所说短则四五年,长则十年八年,这些都太短了,她贪婪地渴望自己至少能活到至三十四岁,因为这样至少她的人生有一半是幸福的。
即便到了她穿着嫁衣再次见到周祎的那一刻,她的那份担忧和贪婪依旧没有放下,反而更加强烈。为了不让周祎和大伙担心,淑澹强颜欢笑,可胸口却隐隐作痛。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是犯病的时候,淑澹心里默念道。她现在只希望在犯病前,快些完成所有的礼数然后躲在榻上平复心中的不安。
周祎察觉到淑澹的眉头皱起,不免担忧她是不是犯病了,便不等她向她走来,而是自己走到淑澹面前,低头问道:“是不是犯病了?”
淑澹用力地嗯了一声。
“那就先歇着吧。”
淑澹抬起眼眸,并抓住周祎的胳膊,说:“不。无论如何这礼不能断。”
“那好,你就挽着我的胳膊走,可你要是真撑不住了别逞强,好吗? ”
“周祎你干什么?快把红绸给姐姐,然后你走在前头!不是让你演练了吗,怎么还不会呢!” 汪直不耐烦地跺脚。
“我想和她并肩走。”
汪直刚想说什么,就被雯儿打断。雯儿让他赶紧住嘴,还说他们俩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非得什么事都得按照规矩办事。汪直也没有要阻止周祎这么做的意思,所以汪直便不再说什么。
周祎把红绸的一头递给淑澹,小声说道:“谁说得把它拉长。”
淑澹一手紧紧得挽着周祎的胳膊,一手牢牢得抓住红绸。淑澹坚定地看着周祎的眼睛,周祎明白她的意思,一步步,慢慢地向前方走去。到了该拜堂的时候,淑澹只能先暂时松开手,但淑澹的手稍有动静,周祎就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刻都不松懈。
“周祎,得拜堂。”
“我知道,但没说不可以挽着彼此拜堂。”
马太医看出淑澹定是又犯病了,但又不希望其他人知晓。于是,他也助他们打个圆场,顺顺须,笑道:“你看现在的后生就是不同,连成亲都有自己的主意。” 淑澹的娘亲附和地点了点头,“就是啊!还是年少的好啊!”
在汪直的朗朗嘉词中,两人挽着彼此,一同拜了天地和长辈。轮到夫妻对拜之时,淑澹看了周祎一眼,周祎明白她的意思,点头同意。淑澹松开挽住周祎胳膊的手,周祎迅速用两手分别牵起淑澹的双手。三鞠之后,拜堂之礼已成。还未等汪直喊下一句,周祎就已经把淑澹背在身后,奔回汪直给他们备好新房里。
众人被周祎这一举愣地说不出话。过了片刻后,汪直才说:“呃,我想他们可能是急于共度良宵。干娘和马太医二位该能理解理解。”
“理解!理解!” 马太医拍拍桌道。
——
周祎把淑澹放到床上,给她垫个软枕靠着,再找个凳子坐在床边,边搓她的双手边问道:“好多了吗?”
“我刚刚可能是太过于兴奋了,所以……所以才会——”
“你没事就好。”
“要不是我这拜堂之礼就不会搞得如此不伦不类。”
“这些礼数本来就是我给予你的交代,是想让你高兴的。你要是因为方才的事纠结,那明日我们再拜多一次。”
“那我们岂不是拜了三次堂了?”
“只要你愿意,想拜几次就拜几次,但是只能和我。”
“周祎,我好多了。我好像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时长也越发短了。我想我这病该是慢慢好转了。”
“我就说嘛,你这病一定会好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