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食村(2)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折枝看见一个老大爷从山村里走出来。
村长老大爷长相十分和善,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土路走过来,眯着眼睛握住苏折枝的手摇晃,激动道:“您就是镇上派来帮助我们村子脱贫致富的同志吧,像您这样的女知青可真少见,欢迎欢迎。”
村长老大爷看模样上了岁数,脸上满是老年斑,苏折枝握住的手瘦弱如干柴,手掌满是皴裂和老茧。
老大爷还在喋喋不休,“您看我们村子的房子破旧不堪,就连房顶都漏雨,真是太让我伤心了,我们村里穷啊……”
“我们都盼望着同志您的到来,能帮助我们村子富裕起来……”村长说的唾沫横飞,语调悲怆,情到深处竟还摘下眼框去抹眼泪。
她轻推眼镜,半扎的丸子头温婉又不失书生气,腼腆回答:“村长不必客气,我定当竭尽全力,只是现在有些事情要跟您沟通一下。”
苏折枝被村长带进村里,沿途遇到好多穿衣打扮古朴的村民,村民们很热情,都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苏折枝也抬手回应。
苏折枝一路走一路张望,将村子大致风貌收入眼底。
这周边的房子破旧低矮,大多是土坯房或草屋,地上的土壤潮湿泥泞,踩一脚都能渗出水。
房顶上的茅草稀疏陈旧,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没有避寒的玻璃窗,大多是纸糊的,一吹风便哗啦啦响。
苏折枝一路看过来,愁的直挠头。
她之前想过,就是再难啃的骨头她也得啃下来,可是让这样一个原始部落变化成小康社会,是不有点难为人。
“能先给我讲讲村子里的状况吗,我也好针对性制定计划。”苏折枝抱着书夹,用牙拔出笔帽准备记录资料。
村长一拍脑门,自责道:“瞧我这记性,光顾高兴把最重要的事情忘掉了。”
“咱这村子也没什么稀奇的,就依山吃山靠水吃水呗,地不中用产不出多少粮食,位置偏,每次出去买货都得爬几公里山路才能卖上价钱,尤其前两年赶上饥荒,就差啃树皮了……”
村长絮絮叨叨讲解村里情况,话语里透露无奈与苦涩,听起来十分落魄。
苏折枝在纸上写写画画,将了解到的情况分条整理出来,在“土壤”“地理位置”上画圈。
“没有大巴车能出村吗?”苏折枝还记得当时自己是坐着车来厚食村的。
提起这个,村长更手足无措了,他抓耳挠腮叹口气:“唉,同志您有所不知,咱这村子山沟沟里,哪有车愿意往这跑,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几辆。”
村长的表情不似作伪,他佝偻背驼,手指头因为常年劳作变形弯曲,脸颊两边笑的布满褶皱,“更何况那都是有钱人才能坐上的玩意,咱这村子同志您也看见了。”
苏折枝叹息,在纸上写下交通不便四字,对村子也摸个大概。
“别的咱先不提。”苏折枝将梳理好的文件夹在腋下,歪头指着前面一大片土胚房,“咱这一片土胚房最好不要留,居住会有风险。”
苏折枝带着村长去近处看,一边照着土胚房解释:“墙体开裂,屋顶下陷,在鉴定中属于危房,不过这种小问题我们可以慢慢商议对策再进行整顿。”
将房子目前存在的状况说给村长后,伸手推了推方框眼镜,她也深知村子里的情况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善的,尤其住所问题。
“您也知道脱贫致富不能急于一时,这样今天我就先回去整理一份计划书出来,到时候您先看看。”
一提起做方案苏折枝就头疼。
想她在公司做策划,里里外外不知道忙活多少个夜晚,结果到最后却被混账老板坑,白忙活一通。
“等等!”
身后声音突然变得粗沉嘶哑,在这安静的村庄格外刺耳。
苏折枝的心猛地提起来,聊的太投入,她还真以为自己是村长口中的下乡知青呢,这里可是恐怖游戏,他们终于要露出马脚了吗?
“同志,我们镇上有一所中学,老师生病了,现在学生没人管,能不能麻烦您帮忙教导一段时间。”
村长拄着拐杖走上来,双腿微微颤抖,笑的很慈祥,看着苏折枝的眼神里充满感激。
他就好像无数贫苦人家的顶梁柱一样,平庸老实,在和她这个外来人说话时还有些拘谨,不安的咽了口唾沫,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祈求,“咱村里人没什么文化,大人可能一辈子留在这,但孩子是有希望的,能不能拜托您……”
村长低垂头颅,嘴唇哆嗦,昏黄的眼珠泛红,眼角沁出了湿润液体。
弯下腰,朝她深鞠一躬。
苏折枝连连后退,吓的直摇头拒绝搀扶起村长,说:“使不得,使不得!”
看到村长如此卑微,为了村子的发展低三下四,她突然对自己的判断产生偏差,这样一个朴实无华的老人,真的像她认为的那样吗?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