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天长落日远，瑶魄替残阳。

“古时人言梅具四德，即初生蕊为元，开花为亨，结子为利，成熟为贞。后来又有另一种讲法，说梅开五瓣，是五福的象征。一是快乐，二是幸运，三是长寿，四是顺利，五是和平。”天踦爵将掌中梅花轻轻倒到溪水中，又移开视线，续道，“总之，便是些吉祥如意的象征意义。”

天踦小先生又开讲了。虽不知为何话题又回到梅上，但每次所说内容皆无重复，甚是有趣，想来应是对此花有些特殊的情感。

“这五项自古难尽得。”霁无瑕接了话，饶有兴味地问他道，“若能选一，天踦最希望所得何者。”

“哈……”少年浅笑着摇摇头，复道，“武林中向来身不由己，哪里能够选择。”

“偶尔做梦也无不可。”

“吾本非有梦之人……”天踦爵遽然接了句令姑娘不解且似乎与此时话题不太相关的感慨，“但无瑕如此问，吾也不是答不了。”

“既然能选，天踦自然希望顺利地做完该做的事情，再幸运地看到武林因此得到和平——那吾便算得到了快乐，并且十分满足了。”

“哈哈，倒全用上了。”霁无瑕调侃道。

“难得有机会，何不尽兴欢享美梦。”少年如此说着，憧憬之色分明。

“也是。”姑娘应道，再将答复细细回想了一遍，疑惑顿生，“嗯？”

“如何？”

“天踦所说，好像五样只提了四。”

“强求不得。”

天踦爵望着远处山崖，话语声控制得极轻，以至于姑娘看到了他嘴唇微动，却听不清内容。

“什么？”

“没什么。”少年显然没想与她复述一回，“只是五项尽占太过不实，难让自己坚信，反不成梦。方才吾所说四项，倒确实可以奋力一博。或许……最后不仅仅是梦呢？”

“必有此日。”霁无瑕应声，看着他，“前途漫漫，吾与你一同。”

天踦爵似乎有些惊异，怔愣片刻后，释然，轻笑。

“有这句话，天踦倒是不会感觉孤单了。”

“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姑娘用一种异常熟悉的语气念了一句。

认出是自己的腔调，少年故作质疑:“相处无久，无瑕受吾影响竟如此之深？”

“大抵不日便可出师。”

“哈哈。”天踦爵很是配合，“那为师先谢过徒儿所回的这一份心意。”

月光，似细柔春雨，渗过轻薄云雾，洒落尘世，一时间恍如为苦境添了些许甜蜜的幻梦色彩。

少年忽然察觉姑娘似乎在看什么，便朝着她视线方向望去，只见月下梅林熠熠而生辉。

“吃了那么多花瓣，也许我们现在已经很有福气了呢？”天踦爵忽然说了句，又自觉好笑。

“有无福气不得而知，不过认真来讲，天踦似乎要比初见时圆润了一些。”霁无瑕不由揶揄。

“……”

“哈哈。”

眼见那人竟有无言以对的时刻，霁无瑕不禁莞尔一笑。

嘻声入耳，少年便故意将此事责任推至旁物:“那必是此地风水养人的缘故。”

“噢？”

“美食养身，美景养眼。”天踦爵缓缓将视线扫向姑娘，意有所指。

眼神交汇时，霁无瑕倒哑然失声。

“恩……佳肴入腹，美人常伴。这么一想，确实很有福气。”少年反过来谐谑她几句，眼底笑意焕然，一望而知，“再过几日，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

“如此。”姑娘也不甘示弱，“天踦亦不必忧心，霁无瑕虽失功力，但扛起一个人仍旧绰有余裕。”

天踦爵设想了一番场面，只得认败:“无瑕自然不比一般女子……既有此雄力，那这一回，吾是输得彻底。”

“承让了。”

“哪里哪里。”

寒夜初至梅当友，石炉汤暖火渐红。

寻常山雪寻常月，才有佳人便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