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人

窗外是阴雨连连，车内因空气不流通而闻起来有股浊气。

寒露靠在窗边，轻轻闭着眼，耳朵里塞上两只耳机，但其实并没有连接任何电子设备。

她想封闭住自己的五官，可她的感官一向很灵敏。

在车门关合之中，车内人的气息发生着很微妙的变化，浊气却似乎还保持着均值，丝毫未变。

她一边迫使自己适应，一边在口中轻轻念着清心咒。

又一次车门打开，车外的冷空气鱼贯入车内，在站外等车的人身上裹挟的冷气也一并带了上来，沾染的土腥味、雨水酸味，还有一道若有似无的香甜味。

香甜味？

她仔细感受了下……它打破了空气中原本均衡的分子结构，也一同扰乱了她的气息。

莫非是……

包里的布旗也敏锐的感知到了其与众不同之处，不安的躁动起来。

“是灵体。”水鬼咽了咽口水，“好纯的灵体。”

这辆428路公交从乌乡一路开到纸坊小镇，往往要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开了大半，同她同一站上车的三个人早就下车，陆陆续续上下的路人，也已经好几轮了。

寒露抬头在车厢中寻找着。

一位穿白色衬衫，背着黑色帆布包，拿着黑色撑伞的高个子男生让她视线停住。

他挤在车的前半身，寒露坐在后车厢第一排的位置。

多亏他的身量，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他宽厚的肩膀，黑软的发，一截白皙的脖子。

她甚至能看见他肩颈处，有一刻黑痣。

“肯定是个帅哥。”水鬼说。

他的能量很强大，寒露怔怔的看着他的背景，有一种遇到对手的激动与羞赧。

祖母说过，灵体之人，可遇不可求。

往往体正灵纯，五行畅通，八字全阳。

这类人，对于恶灵来说，简直是猫见了鱼、鱼见了水般的强大吸引力。

像是磁极的N遇到S。

“想看他洗澡。”水鬼说。

寒露长这么大，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倒不是说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但她很清楚，别人给她的绝对不是这种感觉。

她之前跟着祖母收过一只冻死恶灵，那才是真的恶灵，那是寒露第一次觉得自己遇到对手，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恶灵的本事很大，居然将她耍的团团转。即使她沉稳下心，稳扎稳打，将自己所学的所有本事全部发挥出来，却依然无法给恶灵最致命的一击，以至于后来寒露强行用灵旗收她，却平生第一次烧了灵旗。

还是祖母来助阵，用往生咒镇住了她。即使如此，事后祖母也满头大汗，浑身疲软，后歇息了好久。

那只恶灵之所以能量如此之大，不仅仅在于她阴气极旺，而且修为老道，懂得一些防御之术，极为诡诈。

凭借她的本事，她若真的想逃，疲惫的祖母也无法收服它。

然而她死活不肯离开自己的守地，誓死也要呆在极刑处。

原因正是，她所谓的守地有一位纯阳的男子，她对他用情至深，舍不得离开。

然而，这位纯阳男子的家属却因恶灵的存在而感到极为不适，因此才找到了祖母，帮忙看看家中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

阴阳相生相克，能量相差太大反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

寒露摊开手掌，看了眼右手食指和中指间那道浅淡的疤痕。

那是灵旗突然烧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烧到的。

她长期以来的苦练，就是为了能够对付可能出现的恶灵。

而恶灵出现的地方，她抬头看了眼前排的男生，往往就是纯阳体质之人所在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去找他要微信。”水鬼问。

祺水镇到了。

车上的广播在播报。

车内的人流哗啦啦朝着后车门涌去，司机仿若掌握生杀大权一般缓慢的摁开了车门，乘客们便像被渔夫捕起的一渔网的鱼一般扑棱着、拥挤着，仿佛不知道不管怎么挤都是要出去的一样。

寒露旁边那位穿着短装的少女起了身，也跟着一起下了车。

整个车好像减重成功一般，轻盈了起来，起步似乎都要比之前更快一些，车内的气味也散去了很多。

“他来了！他来了！”水鬼叫道。

他转过来的时候，寒露就用大脑照下了他的脸，然后淡然的移开目光。

水鬼很兴奋：“单眼皮的帅哥欸！我现在更想看他洗澡了。”

宋赉将伞挂在横扶手上，将背包滑至胸前，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还有三站路，应该赶得上晚自习。

他拉开书包拉链，随便将一本练习册拿了出来，又从书包侧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银色铅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