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另外，我觉得你那个老板不是很好相处。”

Kara没想到齐穆会讲这句话。

一个公司的leader再怎么强势，那都是很正常的。

这一点齐穆应该比她更清楚。

“我老板人很好的，只不过不了解他的人跟他打交道都会有些抵触。”

Kara忍不住笑，紧接着又意识到话题发生了转移，马上整理思绪，思考该怎么应对当前的问题。

“我明白了，你们Sipolr有了更好的选择。但这次合作的消息还没有公布出去，离合约上最后的截止时间还有三个月左右。”

Kara转过头，不再看向站在十字架下唱诗的牧师。

暖色的烛光照映着她清瘦的面庞，齐穆看清她的眼神，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想扭转当下的舆论?”

教堂内烛火明灭，晃入她的瞳孔。

她没有选择。

待她走出教堂这个暂时的避风港，迎接她的就是厉风冷雨，无数伤人的言论，以及……离开她最无法舍弃的Aekda。

而这些并不会因为她的临阵投降而停止。

“我必须这么做。”

跟过去无数次抉择时刻一样，她再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权衡未来可能出现的结果和与之对应的代价。

苦涩、挣扎。

话语落下的那一瞬间，将要付出的代价已经被架在命运天平的一端。

等待被明码标价。

“对不起。”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抚上她的右脸颊。

Kara抬眼，齐穆看着她，脸上温柔的触感并没有消失。

她这时才看清楚齐穆今日的模样。

似乎这几天睡得不好，齐穆的脸也有些消瘦，眼神有些疲惫，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方才尽量没叫她看出来。

他专注地看着她，眼里是散不开的担忧和疼惜。

突然有什么击中了她。

像是着了魔，Kara抬起右手，握住他正轻抚自己脸颊的左手。

有想要说的话，但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一个她一直都不敢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终于在此刻从她的内心深处跳出来。

他爱她。

可是为什么……

“齐穆……我们以前见过吗？”

她看见他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犹豫。

“没有。”

“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Kara清醒过来，不再沉迷于眼前的一切，放下手。

“继续帮我调查齐穆这个人，往细里查。”

她回到家，给广东的“线人”发消息。

好累。

她脱完靴子和外套，直接一头栽到床上。

她打开手机里的播客软件。

在她关注的播客节目中，绝大部分节目是和商业讯息有关的，播放量都很多。

出于对小众节目的关爱，她打算收听一档动植物（自然）保护播客节目，试图挽救它惨淡的播放量。

节目的内容质量很好，但制作成本不高，也没有专业的后期制作团队和营销团队（没错，播客节目也要做营销工作），再加上世界上真正关心环境问题的人实际上少得可怜（地球还没爆炸真是个奇迹），所以播出效果很差。

倒霉的节目制作人，正如此时此刻倒霉的她一样。

真让人想打抱不平。

“节目做得很好，加油，希望你们能继续做下去。”

评论完后，Kara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陷入了睡眠。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头好痛。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冷冻牛排，煎好后放在盘子里，配上一杯热水，这就是今天的晚饭。

或许再过几天，等到这场风波有所减弱时，她大概率会联系一个可靠的媒体做个采访，为挽回自己的形象争取一些可能性。

吃完晚饭后，她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电视里正在播放的画面是中东地区的战争，摄影机所到之处皆是废墟。

“这个世界真是糟糕。”

Kara关上电视，又跑上床刷ins。

虚拟世界一如既往地繁华，各种博主卯足了劲展示自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疯掉。

浴室里的玻璃窗上映着朦胧的水蒸气，但愿泡澡能让她在短时间内缓一缓。

身体在热水中放松的感觉真好。

她打开播客软件，准备继续听节目。

习惯性地点开评论区，她看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消息。

节目主播回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