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笫之欢
他们藏身的湾石菁,由神灵庇佑,清净隔世,如同睡着一般,安详于尘世之外。每日在朝暾中苏醒、在星空下沉睡,这样的神仙日子令人耽迷。
不知不觉,半月已逝。
这天日晨,阿在照常准时准点来苏让房中,为他上药。
少年的后脊上,已生暗痂,傲岸的蝴蝶骨,伶仃而瘦削。阿在将药膏抹在他身上伤处,用指腹轻轻推开。等到药效发作,沁凉入肤,苏让披上了亵衣,懒洋洋地倚在了榻上。
氤氲的药香中,他的声音低沉散淡,“阿在,我想出去晒晒太阳。”
似乎...又带了那么点儿撒娇的意思。
这半个月来,苏让每日脱光衣裳任阿在敷药,从一开始的忸怩尴尬,到现在的从容自如,一套完整流程走下来,苏让对她的称呼也改了口。阿在对于看光光他身体这件事,丝毫不觉害臊,就同初见面被他看光了身体也不害臊,是一样一样的。
她不具备凡人所谓的七情六欲,自然也不会脸红,不会产生情绪,不会对异性的身体产生生理反应。她每天像个老嬷嬷一样,任劳任怨地服侍苏让,唯一的目的就是拜师学艺,早日成人,顺便再赚点他的小钱。
“那你等我一下啊。”阿在看外面天色不错,爽快答应了他。又一细想,苏让腿脚不便。阿在便张罗不知从哪搜刮出一辆木制的四轮车,将苏让扶了上去。突然想起自己屋里还有一竹篓昨日上山割镰的药草,不如趁着今儿太阳好,在后院一并晒了。苏让还等不及唤她,阿在已一溜烟跑掉了。沙沙的风声拂过竹林中错节冷致的青叶,茸茸的日光正照耀在院央的葫芦架上。阿在像只小蘑菇一样蹲在后院,先将药草悉数倒出,再一字铺陈开来。好一阵忙活完,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垛灰,才想起似乎忘了件什么事。
“你落下我了。”
阿在回首,只见那人坐如玉山,似嵌在壁画中,全身都笼罩着金箔般细碎的阳光。素衣皂绦,朝着她飘然而出,温润俊逸。阿在看得呆了,一眼万年说的大抵是如此吧。
苏让似乎也很享受阿在的这份入迷的注视。忽然,车轱辘一卡顿,给苏让发了难。任他手骨怎么发力推,轮轴也纹丝不动。尴尬来得太突然,阿在的少女幻想戛然而止。阿在上前将他推到荫处,为自己开脱,“其实吧...我是看刚才太阳太烈太刺眼了,不如这会儿来的舒服。”
“是么...”苏让不知从哪拿出一面扇羽,悠悠在胸前摇晃,“看来...是我错怪你了。”阿在点点头,见苏让一直盯着她额角看。太阳一番炙烤过后,仍然干洁清爽。
“我听夏年说,你能闻见气味了?”
阿在点点头,又补充道,“夏年还告诉我,汗是咸的。只不过我还不会流汗,也没有机会尝它的味道。”“不急。”苏让微忖片刻,眺望向远处山黛,“阿在你可知,何为七情六欲。”
“我若知道,还会向你拜师吗。”
苏让用眼尾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所谓七情,即喜、怒、忧、思、悲、恐、惊。所谓六欲,就是由生、死、耳、目、口、鼻所衍生出来的欲望,包括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
阿在方才吊儿郎当,没认真听,“等等!我耳朵不大好使,你刚才说这六欲..是什么?”
“......”
苏让复述,“简言之,就是看、听、闻、尝、摸,以及床笫之欢。”
“什么。什么欢?”
苏让一顿,略有迟涩。将扇羽推进阿在怀中,恼羞道,“心急什么,你先把前面的学会再说吧。”搞得阿在一头雾水。
“对了。”苏让又想起什么,“我一直有个疑惑。你的身上为何总是香香的,起先我还以为是室内点的熏香...”阿在漫不经心,“可能是体香吧。”
“......”
他似乎是不信。阿在说罢,取下一串系在腰间的薜荔花,别到苏让的耳根后,“我为瑶草时,薜荔花看我好欺负,偏往我的地盘上长,抢我的阳光,夺我的雨露,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呢。我们就互相挤兑、日夜互殴......”
苏让轻笑,“倒像你的作风。”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盘综错节、交互缠绕,最后竟谁也分不开谁,共生到了一起。我化作人形后,腰际处也皆是薜荔花,即使不佩戴它,把它统统摘掉,身上的香气依然消却不去。”阿在俯身凑到他鼻尖,“不信你嗅,绝非有半句假话。”却被苏让不露痕迹地转移掉话题,“你能听、能看、也能闻到花香,就说明你在做人方面,还是很有慧根的。”
这个意思,是在鼓励她要好好做人?阿在心想:做人嘛,有什么难的。
“不过,你的耳根为什么发红?”阿在又问。哼哼,她不仅有慧根,她还有慧眼呢。
“可能...我对此花有些过敏吧。”苏让敷衍回应。刚才她突然欺身过来凑至他跟前,这样近的距离,害他心神一滞。她倒好了,倒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