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小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井底之蛙的故事？

阿在常感觉身临其境。山下山外的所有见闻，她全不知。好在阿在小孩心性，终日蹦跶撒欢，保持着心情愉悦，听苏让说不久就下山，近日夜里，常兴奋地睡不着觉。竟然和宝宝一同守蹲在赤身泡药浴的夏年旁边，陪他唠嗑，打发寂寥。夏年差点被吓出精神疾病，忙不迭向苏让告状。

苏让在山上，和她约法三章，依序列出——“几个不准”。一、不准偷看凡人男子洗澡。二、不准在大街上遇到陌生人给吃的，就随便跟着陌生人跑。三、不准在世人面前暴露神力。

阿在问为何。

苏让答，“你心智不足，不谙人心，我忧恐不法之徒，为谋己私欲，生害你之心。”

阿在又问：“我无害人之心，人为何害我？”

苏让答，“人性复杂难测。这世间有好人，就有坏人，在未能辨清好坏时，收敛锋芒，明哲保身，是最好的选择。”

阿在依然困顿，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

很快，到了下山的日子。三人动身行路，离开湾石箐。半月的行程，进入到荆国境内，秋意也渐渐浓起来。下山之后，苏让曾为阿在购置了几身成衣，阿在却不大爱穿，常年已习惯衣不蔽体，一时难以纠正，让苏让有些头疼。阿在说，自己有神力护体，不知冷热，也不会害臊,所以——

“我不太喜欢这些琐碎的身外之物。”

苏让被逗笑，笑声舒朗清透，“你若不想惹人注目，就听我的话，乖乖穿好！”

“不穿——不穿。”阿在撒野，耍赖似儿的再次跑掉。

苏让，“......”

百花镇毗山邻水，盛产花草。小镇上的人，依赖这得天独有的优势，也就因地制宜。小镇上巷弄里的商户，要么采草制药出售，要么研磨炼香、贩卖花粉香囊。气氛荣荣，民风开放，连男子用香也不奇怪。这样的民俗背景下，阿在即使身怀异香，在人群中也得到很好的隐匿，不致人生疑。

走了一会，阿在舔了舔嘴唇。

“我饿了。”

夏年也跟着附和。

苏让便领着二人就近客栈吃饭。旅店的女掌柜，名叫南洙，镇上都唤“南娘”。生得娇媚风韵，又彪悍泼辣，前凸后翘，有着成熟女人的独特的风情万种。听说多年前战亡了丈夫，独自张罗着店面，免不了受人觊觎美色，也因此垂涎来了不少店客，生意一直兴旺。南娘是个老练圆滑的生意人，苏让一行人刚进店，玉面公子手摇骨扇，风姿绰约，轻易就攫住了女掌柜的目光。这南娘，黛眉一带秋水眸，冲苏让抛去一个媚眼。同批又来了一帮纨绔公族子弟，言语都是轻佻调笑，南娘也不恼，连忙又去招呼那一桌，笑得花枝乱颤。

阿在心生奇怪，老板娘怎么有一只眼不太灵活，也学着南娘，向苏让抛了一个媚眼。苏让一个没站稳，脚下趔趄，幸亏夏年眼疾手快及时搀扶，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阿在前来关怀，“小心！可别摔瘸了。”

适时，有一瘸一拐的少年走进客栈，听到这话心生不悦，扭头来张望何人。阿在也学习夏年的眼疾手快，操起桌上明晃晃的大瓷盘挡住脸，如释重负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还好没发现我。”

苏让喉间一呛。方才呷了一口夏年沏的新茶压惊，宫中用食本极讲究，箪食茶饮都要求端持。生为公子，仪容姿态，头一回失态。夏年连忙哈腰，对苏让后背又拍又抚。苏让抬手，示意他毋需小事大作，抬眸一看阿在——

这浑丫头，貌似格外八卦，正竖耳偷听少年那桌的情况。

原来那桌纨绔与少年早相识，邀请了他一同进餐，其中一人啧啧调侃道，“我们风流倜傥的云公子，几日不见，怎么成了个半瘸子啊？”

云讴没好气道，“被吓的。”

“啊？”众人费解，均来了兴致。

云讴娓娓解释道——

那日，正在细女岩上采草药，那草药突然闪现一练白光，化作人形，云讴便惊吓得从峰顶失足摔下。好在他一向飞檐走壁的轻功不错，辗转几处岩壁缓冲，但还是跛了脚，杵了拐杖。

百花镇上的居民，从呱呱坠地的婴孩到耄耋老人，都听闻过巫山神女的传说，但无一人见过真身。由此，当一向不靠谱的云讴，情绪高昂，向众人描述自己见到神女，神女如何模样，并且还骑着一只大花豹——

一狐朋终于打断道，“你可看清仙子穿的是什么衣裳？”

云讴细想了想，不自然道，“额。仙...仙子她——没穿衣裳...”

众人哄堂大笑，全不信他了。另一狗友攀住他肩膀，把他摁回椅子上，“哈哈哈。我看呀，你这小子八成是想女人了。枉你一向自封“轻功水上漂，浪里小白龙。”你这轻功是没领教过，“浪”这个字，在青楼我倒是见识过了。”

“啐！去你娘的。”云讴怒骂，一把甩开他，埋头只顾自己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