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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走进诊疗室的时候,陈医生在浇窗台上的一盆绿萝。
“长势不错呢。”少女坐在红色的单人沙发上,陈医生转过头看着她笑道:“的确,不用怎么打理也能长得很好。”
陈医生把浇水壶放在一边,去调试录像机。
和以往一样,在录像机亮起红灯的时候,少女便开始向面前的陈医生讲述这一星期以来遇到的人和事,而陈医生则拿起平板电脑做简单的记录。
“其实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经历了这件事的话,也许我会以为是自己病情加重了。”
少女低着头,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有些局促不安,因为这件事太过非同寻常,她也不确定陈医生听了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我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人的‘灵魂’,并且能读到她的内心。”
少女把在教室内发生的风扇掉落事件从头到尾讲了给陈医生听,包括她是怎么读到隐藏在负面“表”心声下的非负面“里”心声的,还有她所前往的,困住死去之人灵魂的夹缝。
少女抬眼,发现陈医生没有对她经历的事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也没有说出怀疑真实性的话语,这让少女感到安心。
为了佐证这不是自己的幻想,她还提到了陆离。
这时,陈医生说话了:“你对那个男孩是什么看法?”
少女愣了一下,回忆起过去一星期的种种,然后回答:“我觉得他很奇怪。”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陈医生看起来很感兴趣。
少女脑海中倏地出现那双浅褐色的眼睛。
她很少主动去读他人的心,读心症那让她被迫接收他人内心负面信息的特性,已经让她对他人的内心毫无兴趣。
但在看见陆离的眼睛露出她不知缘由的悲伤时,她突然对他的内心充满好奇,并且急切地想要找到让他产生这种情绪的答案。
于是少女来到他的心门,她不用敲门就能进去。
然而门后的世界与她以往遇到的完全不同。
他的心阒然无声,宛如死去的大海。
“我读不到他的心。”少女说。
困扰她多年的读心症第一次“碰了壁”,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情况,她甚至为自己无法判断陆离所说所做是真心还是假意感到一丝害怕。
“或许,我们可以往好的方向去想,这是不是说明你的病症有痊愈的可能?”陈医生说,“毕竟读不到别人的心,才是‘正常’的。”
“说的也是。”少女承认陈医生说的话很有说服力,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治疗读心症的,怎么能因为无法读心就慌乱起来呢?
“有个地方我很在意。”陈医生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你说的风扇掉落事件,可以在网上搜索到相关内容,确有其事。”
“但是,”陈医生皱起眉头,“不管是新闻报道还是论坛讨论,都没有出现过两个女孩的名字。”
“你是怎么知道她们的名字的?”
“咦……我是在……”少女努力回想,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
就想回忆不起转学前的事情一样,她的记忆像被剪刀随意剪去了某一段似的,总是残缺不全,不到谈论起,她都不会发现自己没有这段记忆了。
“等下……我说的那两个名字,是什么?”她抬手扶着额,明明当时脱口而出的名字,明明刚才还在说的名字,此刻已经从她的脑海中消失了。
陈医生把平板电脑放在沙发边几上,表情凝重。
“陈医生,我又记不起来了……”少女的细眉纠缠在一起,她看起来十分痛苦。
是啊,被这样的病症折磨着,谁人不痛苦呢。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陈医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少女却因此感到更痛苦了。
她已经数不清来复诊的次数了,仿佛是从这间诊疗室出生一般,她最熟悉的地方是这间诊疗室,她最熟悉的人只有陈医生。
也只有陈医生会相信她所说的一切,相信“读心症”真的存在,其他人要么会因此感觉到恐惧而疏远他,要么就是嘲笑她,并且指着脑袋说,“她那里出问题了”。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她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可没有一个人能答得上来,哪怕是医生。谁也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偏偏是她生了这样奇怪的病。
她的痛苦无人可解,以至于她后来都开始自我催眠,那些丢失的记忆是她自己不愿想起来的,而不是受困于病症的证明。
她倔强地不肯承认自己在这个世界是孤立无援的。
陈医生见到她的情绪已经快要夺眶而出,说道:“我们要有信心。”
“只要是病就有被治愈的可能,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作为医生,在你痊愈之前,我都会全力以赴的。”
“只有如此……”陈医生站起来,走到录像机前,提前把录像机关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