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好戏
桌上的人都静了下来。三老爷看庶兄那谦卑到有些过分的样子,微微皱了眉。
话音还没落,二太太就领着不情不愿的品玉,和一个身量高大的少年到了厅堂。
正是陈丛穆。
他身着沉香色提花宋锦圆领袍,齐眉束着蟠螭纹玉抹额,腰间系着双兽纹和田玉佩。
剑眉如墨,面庞和唇瓣血色近无,似是气血亏,偏生身量又极高大。一双上挑的细长眼,看着一身贵气,但神情又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阴柔,冷淡。
是太夫人最不喜的那类长相。
适才二老爷向太夫人那“赔不是”的话,陈丛穆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身侧的手紧攥成了拳头。
引玉自他进来,就紧绷着弦。她那位置几乎正对着陈丛穆,若是他一垂眸,就能看到矮小的她。
她一紧张,连翻绳都翻错了,小八喜滋滋地向三太太炫耀自己把姐姐难住了。三太太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小八便抓住三太太的手,不再和引玉嬉戏。
太夫人脸色不好:“于家中,要守时,行商,更要守时。你母亲今日才带你归家,日后在府里,更要好生守规矩。”
二太太在大场合从不含糊,越是太夫人立规矩,她便越是低眉顺眼,满口称是,好似太夫人是鸡蛋里挑骨头。
但背地里,还是该怎样便怎样。
可二太太人前装得低眉顺眼柔顺至极,反倒衬托得太夫人成了个刻薄的嫡母。
二太太和两个孩子一并行礼称是。
太夫人这才掀片:“章妈妈,给他们母子三个看座吧。”
引玉听着心惊。她从不记得前世里还有这一出,许是她那时玩心大,不曾留意。
抛开二伯父叶姨娘和宝玉不说,二房剩下这三个,和西陈府格格不入,陈品玉和陈丛穆被二太太养的更像是秦家人……
兄妹俩自小就跟父族不亲。
看开,她重生后,一直在盘算的和二房泾渭分明这事,倒是不难,只缺日后一个契机。
可照太夫人对二太太母子的鄙夷,怎会因为陈丛穆归家,就特意在厅堂摆下两桌席呢?
引玉感到十分古怪,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整个家宴都埋头苦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家宴自然也因太夫人头开始的苛责没再热闹起来。
这家宴一结束,三老爷带着妻儿便利索地溜回了自家院子,引玉想知道今天是怎么一回事,便借口想看三老爷的书,留在了堂屋里另僻出来的小书房,听她爹娘说话。
“方才在席上,二哥的面子里子,都丢得干干净净。”三老爷用手巾净了脸,自顾自地跟妻子说话。
三太太不想听三老爷说他那庶兄和那没谱的一家子,就没接话,继续用小杵子磨珍珠粉。
三老爷放下手巾,到妻子身侧,看她摆弄那些小玩意儿:“今日摆下这两桌,本是因为二嫂她那兄长秦明旭,他这几日已在京城安置好了,说是今日要上门拜会。”
三太太一听这话,珍珠粉也不磨了,回头仰视自己丈夫,问道:“那今日为何又没来?”
“你刚刚不是不理我吗?”三老爷哈哈一笑,又开始卖关子,“这会儿又感兴趣了?我就不说——”
“哼,你不说,我明日让人在府里打听一下,也能打听出来。”
引玉早就习惯了她爹娘这种冗长“乏味”的聊天方式。明明三两句的事,愣是能让他们拓展延伸成个话本子。
“算了,告诉你吧,省得你晚上抓心挠肺地睡不着,”三老爷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儿下,“秦明旭今日,把咱们晾在这,先去拜会了东陈府。”
引玉一惊。
东陈西陈虽出自一脉,可到如今,到底算是分了家,是两个府,两府各自的亲戚可互不相干!
秦家,是西陈府的亲家。秦家怎么走亲戚,倒走去了东陈府!
不对!
上一世,宣国公膝下两个男丁接连没了,东陈府的爵位又悬了起来。
因之前已有了一次过继,西陈府人心攒动。私下里没少往东陈府跑,都想让那爵位落到跟自己有关的人身上。
连一向胆小的大太太都被那锦帛勾了魂……
更别提因秦贵妃和福王水涨船高的二房母子。
引玉一直以为,二房最后能过继到东陈府,是走了贵妃的路子,可现在看来,并不是。二太太极可能早早就和东陈府暗度陈仓了。
只是不知世子堂叔和另一位小堂叔的死,其中有没有秦家的手笔!
但东陈府那些人精,又怎会心甘情愿为二房的秦氏母子做嫁衣?爵位和家业,自然是攥在自家人手中为好,哪怕是传给东陈府那个庶出的小堂叔呢!
……
引玉回去后,就没睡几个时辰,她一会儿冥思苦想前世东陈府放出话要过继个子侄,一会儿又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