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开
木子离开后,秋末的生活也进入完全封闭状态。
网络论坛里来看她文字的人逐渐增多,有人共情、有人哀叹、更有人不理解甚至辱骂,这些她都没有回应。她只是将自己的经历讲出来,完成它,然后再揉碎、抛弃。
怀冰寄来很多《时代建筑》往期杂志,满满一大箱,附带了一封长信。
她一本一本快速翻看,先锋书店在南方山里的几处分店,照片上看拍得很好,值得去现场一观;文字有些过于晦涩。
怀冰在电话里吐槽,大都是学院里的学生论文,看看图片就好,文字可忽略不读。
她还是看了一些能看懂的,关于空间、材质、意象等等;也看到几场理性有逻辑的对谈。不过看后就忘,只记得几组模糊的图片。
南城的温度持续走低,行道树的树叶凋落殆尽,落在地上厚厚一层,水分完全被空气吸干。
秋末每次去购买食物,都会在路上踩上一会儿。她很喜欢听枯叶碎裂的声响,极其解压放松。
当她在落日下捡起一张泛黄而未枯的叶片时,怀冰□□里传来一张照片:枝上的一片红叶。她不禁笑出声来,这样毫秒之间的巧合已经发生数次。
紧接着他发来一段文字:【小区楼下的枫叶开始红了,上次说有四天假期,想去杭州的九溪看红枫,那里古树深深,湖边有棵大红枫,照片拍出来一定很好,若是......】
言语之中带有邀请的意味。她忽略背后的意思,回复:【挺好的,祝玩得开心。】
她知道他们之间只能到如此地步,不能再向前,否则会驶入无法想象的境地。
枫江返回后,文字电话中数次接收到他若有若无的情感探测......秋末并不是接收不到,只是他们之间的鸿沟实在太宽。她打算在合适的时机挑明态度。
这段时间她已渐渐将子初忘记,这一切都是怀冰的功劳,他平复了她很多情绪;但对于怀冰传递的情谊,实际内心是有遗憾的,但他们只能停步于此。
很多个深夜辗转难眠时,秋末很想冲动一回,突破圈在身上的那套世俗枷锁,坦坦荡荡对他表达出心里的情感,就像当初对子初;
可是她所有的勇气似乎都在那次用光,
天亮后,她又站在夜晚的对立面,理智、冷静、克制,将萌发的一些情愫狠狠压制住。
她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不仅不光明磊落,还畏畏缩缩。
她感觉内心有两个自己在打架,以至于有好几次,怀冰消息发了一长串,她只眼睛呆呆地看着,整天无任何回应。当电话响起,随意找个蹩脚的理由糊弄过去。
*
木子在网络上联系她,问起与和华的来往。
秋:【并无来往。】
木子:【惊讶。不应该呀,他后来可是找我问过你的事情。】
秋:【你在路上遇到一个人,她的一些动作偶然间引起你的注意,并盯着看了一会儿,可是最终你回到家,放下东西,做个饭看个电视的功夫你就会将她忘掉。我们大概就是这样吧。】
木子:【我感觉可不是这么简单。傻笑】
她没有再接下去,叮嘱木子自己多注意身体。
然后下线。
那晚和华送她回来后,双方便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也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这原本就是木子的一厢情愿。
或许对他来说也是如此,木子这番来追问,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她有些想笑;再者,她现在都无法正确整理与怀冰的情感,怎么有空再多出一人。
*
和华在婚礼上看到秋末第一眼,就被她漠然的气质所吸引。
那时秋末只是穿着款式简单的淡色礼服站在新娘身后,素面明眸,头发盘起,没有任何装饰。
当秋末走上台给新人递戒指时,他看到长裙下晃动的绣花鞋,两支小巧别致的红梅覆盖大半个鞋面,在平地上移动。
他第一次见女生穿绣花鞋,在认知里,绣花鞋属于古董一类,如果现在有人穿,也应是八九十岁的老太太。
工作生活里遇到很多女性,时髦光鲜如木子、妖娆娇嗔如前任、优雅高贵如母亲、朴素低调如公司的财务......但秋末仿佛不在她们中的任何一列。她自己是一个队伍。
敬酒环节,她随新娘穿梭于觥筹交错间,当他们逐渐靠近他所在的位置时,他第一次感到有些紧张和期待。
她替新娘给他倒酒,他站起身对她说谢谢,她点头浅笑,立在一旁,随后跟着新娘去往别处。
他坐下望着空杯,回味刚刚的笑颜,一时失了神。
后来因为临时有事,提早离开。返回南城后,他侧面向木子打听她,才知道原来他们在一个城市。他有意向木子透露想认识一下。
木子很严肃劝诫:“和华,别去招惹秋末,你们不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