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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谈什么呢?
贺凉想了很多,想一对关系生疏的父女,怎么从女儿的角度切入劝父亲早点归家。
想怎么打着关心的旗号劝他不要太沉迷烟酒打牌,劝他抖擞,找份工作。
贺凉迷迷糊糊的想,贺海能能接受吗?他不会恼羞成怒觉得自己以下犯上吧?
自己好像真的一直在做一个模范到冷漠的女儿,甚至忘了上一次和父母撒娇是什么年纪什么样子。换一个家庭,孩子顶嘴不算事。
姜悦一天能和她爸顶嘴八十遍,喝口水润喉咙,和亲妈接着顶。
她妈偶尔恼怒抄起扫帚揍她,姜悦跳起来躲在自己背后,说“姐,救救我!”
贺凉一边笑,一边拉偏架,她知道舅妈不会打她,甚至怕打到她顺便放过姜悦。
姜悦更早知道这点,屡试不爽。
贺凉想这就是亲情,自己和他们再亲近,也不会有这种时光。
放在自己家呢?
冒冒然的讲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会挨打吗?
如果挨打,妈妈不在,也没人拦着。
贺凉没对贺海干过,她拿不准。
但是她拿得准另一件事。那就是贺海一辈子都在醉生梦死里找寻快乐,自己的每一个腹稿注定要他快乐落空。
贺海如果有担当,他就不是走到离婚这一步的贺海。
劝他“像个老爷们”的话他听过太多,一定听到前奏就知道贺凉想说什么。
这个事,无解。
说了没用,因为他肯定不会听还会记自己一笔。不说真的受不了隔三差五的午夜惊魂!
真操蛋啊,贺凉辗转反侧,梦里都不得安生。
第二天饭桌上摆着热腾腾的猪肉包子和烧卖。
贺凉看着他爸闷头吃饭只给露给自己一个沉默头顶,就知道自己白想了。
亲情是一棵树,要用信任和依赖浇、灌培养等待着长成参天巨木,叫年迈的父母在下面乘凉。贺凉妄图从上面筏下一根树枝做剑,劈开贺海浑浑噩噩的人生,到用的时候发现这棵小树苗弱不禁风。不堪一折。
连老舅都知道问自己军训怎么样。他好像对自己没有话说。
贺凉默默吃掉两个烧麦,贺海像找到突破口,惊喜的问,你喜欢吃这个?明天给你买!
贺凉想说不喜欢,烧麦有姜。只是我更讨厌都是肥肉的包子所以才勉强吃两个。
话在心里滚两遭吐出来变成,“嗯。”
匆匆咽下去嘴里的残渣,贺凉急不可耐的跑去漱口去掉要命的姜味。拉开凳子说:“我吃完了。”
早饭没用碗,包子烧麦原模原样地用塑料袋装着上桌。贺海还没吃完,贺凉只提着自己的筷子在水龙头下冲干净油花。
和自己赌气一样,用凉水洗干净手,贺凉手指通红,说,“爸,我出去走走。”
贺海终于抬头,露出的半张脸胡子拉碴,昼夜颠倒的疲惫搅和的他脑子不清楚。
迷迷糊糊说:“好。”
贺凉说出去转转就是转转。
沿着主街道走四五十米,拐弯有一个自发形成的小市场。
老农在地上铺一层玻璃丝袋子,上面摆着园子里种的小菜。菜随着季节变换,贺凉偶尔跟着妈妈来,听她砍价很有意思。
还记得和妈妈过来买山野菜,那些全家除了自己和姜悦不爱吃其他人都爱吃的东西。妈妈总要货比三家,挑挑拣拣出最嫩的各色山菜买上几十斤,分成三分,用水焯过。
一分放冰箱里冻着等冬天吃,一分包成包子现在吃,一分叫自己送到舅舅家给他们吃。
然后就是顿顿吃山野菜的日子,那种土腥味塞满喉咙的岁月格外漫长。
和妈妈一块采购的路也格外漫长。
贺凉双手拎着满满的东西,细细的塑料袋手累的手心发红,最后留下一道血瘀的褐色,她站着,她妈蹲着,一前一后堵着菜摊子,自己沉默像一个人力机。等着她妈大发慈悲早点买完或者少买一点,今年也少吃一点这种长在山里,号称天然祛癌,其实被飞机喷过驱虫害农药政府公告禁止采摘售卖,一点都不安全的“绿色”食品。
诗词鉴赏说,心态不同,同景不同情。贺凉再走这条菜市场,十分钟走了三个来回,只觉得夹着两栋楼形成的市场原来短的可怜。
贺凉走到第五个来回的时候,被一个老农拿着什么抽了下腿。
贺凉吓一跳,立刻道歉,“对不起。”
打着雨伞遮阳光的老农抬起伞,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你干嘛呢?练凌波微步么,脚底都磨出火星了。”
贺凉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找到声音,“傅久思,你在这干什么?”
傅久思拾起散在柏油路上的碎菜叶,摇摇晃晃给贺凉看,“卖菜。”
“哦。”贺凉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