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云赫吃过早饭才带着一对儿女出发，这几日顾着挑礼物，教云疏雪见了兰洵要如何说话，竟忘了提前派人到兰府递拜帖。

等他们过来时，兰府大门外等着递拜帖的队伍早已排作一条长龙。

隔壁街的茶馆里坐满了人，皆是等着自家下人递过拜帖来回话的，云赫一家三口过来时，远远瞧见兵部侍郎也在。

他带着云方海过去打招呼，让云疏雪留在马车里不许下来，要是被同僚们看到他带女儿来此，必定会有诸多猜疑，有损他的清誉。

马车里，云疏雪衣襟领口稍稍扯开一些，露出一段白皙锁骨，挂了少许细密的汗珠，拿帕子擦一擦，便留下淡淡一抹粉红。

烈日炙烤下的马车像个大蒸笼，便是扇出来的风都是热的，见小婵受不住伸手要去开车窗，云疏雪急忙拦下她。

对面就是茶馆，人多眼杂，父亲不许她招摇不论，她也不喜同那些人打交道。

“周叔，”云疏雪移到车门边轻轻唤了声。

坐在外面的车夫晒得满头是汗，听到车厢里传出清甜嗓音，宛如柳风拂面，热得昏胀的脑袋清明了几分，忙回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方才、瞧兰府门口排队的人实在多，不、不知日落前能不能排到我家，此处、没有遮蔽之物，不妨您让马车往前走几步，咱们到桑树下去避避暑。”

云疏雪慢吞吞一字一字往外吐，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说完。

车夫这会儿到不敢再嫌弃她结巴，如获大赦一般应下，赶着马车停在桑树下，有了绿荫遮挡，确实比在日头下好受多了。

云疏雪扒在车窗口，百无聊赖盯着桑树后的墙面发呆，微风习习，吹得她卷翘睫毛簌簌抖着。

身后小婵已经靠着车厢迷迷糊糊睡着了，车夫不知何时去的树下，靠着树干鼾声如雷鸣。

云疏雪从腰封里抽出一团油纸包起来的东西，垂眸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叹息一声，将油纸打开，里面是一些牛肉干。

她取了一小块喂进嘴里，细细咀嚼着，脸上失落的神情愈发明显。

每次嚼了牛肉干，腮帮子又酸又疼，云疏雪其实不喜欢这东西，她今日特意带了出来，是想送给兰洵的，她记得从前，他最爱吃这个。

明明约好了见面的，她却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

云疏雪正郁闷着，扭头瞧见一位紫衣姑娘撑伞朝她这边走过来，她忙将牛肉干包好收起来。

这姑娘一副花容月貌，身段也好，走过来时婀娜娉婷，芙蓉花似的，她拧着细眉淡淡扫了云疏雪一眼，清泠泠的嗓音问：“云疏雪？”

云疏雪微怔，反问：“你是……？”

“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阿洵。”说罢，那姑娘转身就走。

她说的，是……兰洵？

云疏雪手指紧抓着窗框，犹豫了一瞬，转身轻轻摇醒小婵，叮嘱她：“我、我去见兰洵，这里、你帮我应付，若无必要，别让其他人知道，我很快就回来。”

她戴好帏帽蹑手蹑脚下了马车，车夫还在酣睡。

云疏雪提着裙摆一路小跑才追上紫衣姑娘，她掀开帏帽前的垂纱，再次看向紫衣姑娘腰间，那里确实挂着一块三指宽的墨玉。

她知道兰洵也有这样的一块玉，隔得远看不清玉身上雕刻的花纹样式，但形状颜色，实在太像了。

紫衣姑娘并未带她走兰府正门，而是绕了很远的路从后门进去，她走得很快，云疏雪边走边跑才勉强跟得上。

穿过第三个月洞门后，便是一条搭建在湖面上的长廊，一路走来，云疏雪虽然好奇，却并未东张西望。

到了这儿，湖面上的风拂过来，掀开挡住视线的垂纱，入目便是满池绿波，团叶间探出亭亭清荷，惹来蜻蜓点荷心。

“乱看什么？”紫衣姑娘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来面色不善地看着云疏雪。

云疏雪被吓得哆嗦一下，抿了抿唇，放下帏帽薄纱，“是我、失礼了。”

荷花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紫衣姑娘扬唇不屑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过了长廊，遇见一位头发、胡子灰白的老者，草灰色长衫看上去有些旧，干干净净，像个教书老先生。

“蔺伯，”紫衣姑娘这会儿眉眼含笑，看上去容易亲近得很。

这倒和云疏雪家里的三妹妹有七分相似，千人千面，说变脸就变脸。只是明明今日才第一次见，哪里就惹她讨厌了？

“苏荷姑娘，有劳你走这一趟了，”蔺伯朝紫衣姑娘微微拱手，视线落在云疏雪身上时，他眼底的笑意愈发浓了。

仗着有薄纱遮挡，云疏雪很是认真地看了眼被唤作“苏荷”的紫衣姑娘，目光停在她腰间挂着的墨玉上。

四周满湖的荷花，与她名字中的“荷”对应。

是巧合吗？

云疏雪紧咬着下唇，悄悄在自己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