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

南城某间高档餐厅里。

陈盛跟着服务员来到了包厢门口，听见服务员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徐总。”才看开门进去。

餐桌边坐着一个四十好几的女人，穿着裁剪工整的黑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落的扎了起来，黑色西装上没有一丝折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高优雅的气质。

她朝服务员颔首，服务员识趣的出去。整个包厢里就剩下陈盛和她。

女人看着陈盛坐下，并不着急开口。只是轻轻的用银匙搅动着杯内的咖啡，才慢慢开口:“小盛，你的事我听你爸说了。”

陈盛身子本能一绷:“什么意思？”

“从母亲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你们没有错，我也希望我的儿子开心。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从法律上来说是可以在一起的。但是从你爸的角度来说，你们是重组家庭，并且，”徐母画风一转，变得犀利，“这个重组家庭马上要迎来新成员，也就是说，你们在不知情的人来，你们就是兄妹。”

这是徐母难得的和陈盛说这么多话，从小到大，徐母一直忙工作，留给陈盛的只有母亲忙碌的背影，和对待工作严肃的语气。

陈盛抬起眼皮，手指不轻不重的扣着桌面:“我们可以选择离开这里。”

徐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看着已经成年的儿子摇摇头:“你想的太美好了，儿子。你不懂这个社会。你带她走，那么请问，你去哪里?”

“去她想去的城市。”陈盛不容思索的回答。

“那你真的是蠢到极致了。”徐母冷厉的对着陈盛。

徐母端起咖啡，轻轻的抿了一口:“小盛，你今年才十八岁，你就算说去别的城市，那么以后呢？你打算做什么?辍学么？”

陈盛反驳不了。

徐母悠闲的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儿子，你这个年纪，这种情绪很正常，叛逆期都不想父母干涉。我也一直秉持着孩子大了放养的原则。”

“我理解你。可是，儿子，生活不是乌托邦，没有什么是过于美好，只有残忍的现实。你觉得，你今天的决定是正确的，但你以后可能就会用自己的一辈子来为此买单。”

“我和你爸都是过来人，知道生活的不易。所以，我们不希望你再走这条路。”

陈盛忽然觉得无比嘲讽，“理解我?我在这件事上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我是真的很喜欢她。我想和她有个未来。”

徐母被陈盛眼里那种独属于少年人的坚定给刺到了，令她想起来一些陈年过往。

那个人曾经也是如此的坚定……

徐母一时也没接下去话。

“妈，我没有错，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

“小盛，我不是来给你爸当说客的。我只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告诫而已。”徐母终于掩不住，露出来一丝疲倦。

“我知道，即使如此，我还是会坚定的选择她。”陈盛放缓了语气。

“你……”徐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儿子长大了，比她还高了，不再是当时那个要妈妈的小男孩了。

可能她是真的老了。

失败的婚姻，对儿子缺少的母爱，除了工作，她真的一无所成。

如果……当年她坚定一点，选择他，是不是就不会了……

现在，她不能干涉孩子。

毕竟，孩子大了，做出了选择，作为母亲，她支持。

徐母闭了闭眼，放软了语气:“好，不管你怎么样选择，妈妈都尊重你。”

陈盛似乎也是没想到，嘴唇翕动吐出一句:“谢谢。”

–––

“要我送你回去么？”出了餐厅，徐母问。

陈盛刚想回答，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季寻发的。

–陈盛，我们见一面好么？

–老地方，我有一些事，想和你说。

他攥紧了手机，直觉告诉他有事情要发生。

“送我去学校吧。”陈盛开口。

季寻，你等等我好不好?

我很快就可以说服他们，我们可以不分开的。

学校后花园，陈盛一路跑着过来的。

他看见了季寻，她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站在他们经常交换信的树下。

“寻寻。”

季寻回头，冲着陈盛笑了一下。

“陈盛，你来了。”

陈盛走到她身边，沿着她的目光看去。

之前开的正盛的繁花，如今只剩点点。挂着萧落的枝条上，好不可怜。

而落下的花瓣，已落入尘土，化作春泥。

“你看，它的花期到了。”季寻心里突然感到悲凉。

“寻寻……没关系的，明年夏天，我们一起看花见。”陈盛伸手，握住季寻手，她的指尖微凉，泛着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