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长
许晚留在汝南袁绍府上做侍女,有吃有喝,还有得住,于她而言,已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尤其是她的主子甄宓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
便是三公子袁熙对她们这些下人凉薄一些,并不在乎她们的去留、生死,但只要袁熙不苛责她们,就已经是好上加好。
许晚跟着青银,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常常三公子袁熙不在府上的时候,她们还能与夫人甄宓同桌而食、谈天说地。
虽算不上自由自在、人人平等,但比许晚想象中的分尊卑贵贱还是要轻松一些的。
许晚本非天生就会伺候人,刚开始的时候难免会犯错,好在甄宓愿意给她机会,就算袁熙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甄宓帮衬几句,她也能顺利地躲过责罚。
她不笨,很快地就上手自如。如何烹茶、如何熏香、如何伺候甄宓沐浴更衣、如何为袁熙准备一日的服饰,她都牢记于心。
做人牛马、伺候人,卑微到泥土里,这本是许晚不屑的事情。但是想想当作一份被老板奴役的十二小时制工作,许晚也就能逼着自己坦然接受了。
许晚与甄宓、青银她们正聊到先汉成帝时的皇后赵飞燕,因为不满失宠、内心寂寞,在深宫养了一批男宠的事情。
甄宓觉得有趣,虽说这赵皇后荒淫无度,但也是因为汉成帝的三心二意。凭什么古之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人,古之王后却得效忠王上不离不弃?
不过以甄宓的性子,定是愿意与帝王鱼死网破,也不愿意让自己放浪形骸的。
甄宓说得口干,正准备倾倒茶水来喝,然而杯中的茶水已尽,锅中的茶水也见了底。许晚见状,立马主动请缨道:“奴婢去打些水来,夫人与青银阿姊先聊着。”
说着,许晚就麻利地提着茶锅出去。
她人在主屋的门外消失,甄宓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意趣盎然地与青银说道:“阿晚是个还不错的丫头,眼里有活,又主动积极,还会说话,我不禁觉得我当初一点也没挑错她。只是之前陈妪不是还要再查她的身份,可查清楚了?”
甄宓认真地看青银。
青银恭敬地拱手回答:“禀夫人,陈妪查了。或许是因为西凉战乱、灾祸的缘故,并没有寻访到阿晚父母兄弟的消息。但是查访邺城街巷,确实说她顺着流民入城,有西凉口音,且在城中乞讨近三年之久。”
“想是出身还是清白的,只是做了乞儿的这几年身份太低了。”青银回答完甄宓的问话,又稍稍地总结道。
甄宓听罢,沉吟了一番,目光悠远地望着门外说:“我倒不是怀疑她的身份,或者嫌弃她出身太低,只是她做乞儿这些年仍能保持如今的谈吐,想来心智坚韧,是个难得的、还不错的女郎。”
“她虽然吃相、举止粗鲁了些,可是说话、做事还在体面之内。”甄宓想起早前许晚吃东西和刚刚学端坐庄的样子,顿时憋忍不住地露出笑来。
她“噗嗤”一声,惹得青银也跟着她笑起来。
她们主仆在屋内说说笑笑,许晚提了茶锅向着左边的廊庑而去,准备出了院子,到宅邸西北角的厨室去换一锅热茶。
她刚走出院子没两步,隔了一道窄漏的距离,另一边的廊庑下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高大挺拔,又不算太魁梧,侧脸轮廓清晰、英俊。
许晚瞧了瞧方向,那身影去往的地方,是袁府中的客舍,也即如今刘备居住的宅院。许晚想着,若是去找刘备,能看见这人的身影倒也不足为奇。
于是,许晚没多想,依旧往西北的厨室走。到了厨室,厨室的厨娘也都认得她,知道她是三公子院里的人,遂立刻殷勤地替她倒水换茶,甚至好心地帮她把新水烹热了。
许晚就站在门内旁边等,秦厨娘正在切准备用作晚食的青瓜,见许晚在,又瘦得很,好心地递给她一截。
许晚感激地接过,嘴里甜甜地说道:“谢谢秦阿姊,秦阿姊几日不见,又玉容花貌了许多。”
秦厨娘笑嗔她甜言蜜语。她刚咬了一口青瓜,满嘴的清新汁水,门外又响起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是一个青年男子,礼貌地说道:“劳烦诸位拿一盘糕点给我,我家将军晨起出去得早,又事忙至今还没有用饭,想先垫着果腹。”
许晚闻言,自门内探出首去。
站在门外的可不就是她刚才在廊庑下看见的那个身影。那人穿着一身朴素的雾蓝深衣,袖口与脚腕都绑了束带,做武人利落打扮。但即便衣衫简朴,也遮盖不住他面容的俊美和浑身气质的出尘。
尤其是他平平常常地站着都挺拔笔直得如若一颗松柏。
赵子龙。许晚在心里默念。许晚一边吃青瓜,一边望那受了赵云拜托而面颊绯红的顾厨娘。
顾厨娘支支吾吾地应着好,局促地回首走入厨室内。顾厨娘刚进来,就忍不住地跺脚直笑。顾厨娘伸手到一边的蒸屉旁,刚准备取新鲜的糕点。秦厨娘就笑她,“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