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吹得翕动跳跃,端坐在高台上的佛像被破落失去颜色的佛龛红布掩着半边,影子随着火焰飘忽不定森然不已。
篝火堆里最后一点星火熄灭,庙宇沉入黑暗,温迟春忽地睁开眼,月光轻抚着她端方清冷的身姿,眉眼含着冰凌,她摸索着吃饼时一点点扒到身边的粗棍子握紧。
门外的风雪停下静谧无比,雪地映着月光,庙里也沾上光。
她找到副将靠着的柱子小心翼翼的挪过去,副将睡得很沉,就着月光找到他的头,高高举起了粗木棍。
闷哼一声,高大的身躯软倒在地,她雪嫩的手掌因用力过度而发红发烫,仔细瞧去还能发现柔荑般的手在细细颤抖。
温迟春觉着喉间干灼咽了咽,双眼盯着不省人事的大汉,一边叫醒睡熟的云叶。
被叫醒的云叶有些糊涂,不明所以。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温迟春声音沉着镇定。
云叶霎时清醒,拿起二人的包袱久随温迟春牵着马匆匆离开。
她们并没有骑马,夜间不好骑马赶路且她也不知道现下该往哪走。
白雪漫过了鞋面,温迟春深一脚浅一脚,絮棉的绸缎绣鞋很快就湿了。
走出破庙很长一段距离,她才开口道:“副将,不是副将。”
“啊?”云叶疑惑,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副将看似是副将但是他脸上贴了一个□□,指尖仍然是宛若真人皮触感的面具,面具底下是一副完全陌生的脸,不明敌友。
“我让你递梅花酥时,看见了他的掌心,很白净没有一丝粗糙的样子,但副将跟随父亲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手掌如何能保持得这般干净没有老茧。”温迟春秀眉轻轻皱起,她不知道是谁要这样大费周章的对付她。
云叶恍然大悟,小姐真真是才思无双,对于她的崇敬又高了一个度,“小姐是何时开始怀疑?”
“是他的声音让我觉着十分怪异,像特意压着嗓音故作粗旷的讲话,后来便是,他生疏的生火,且篝火生的弱小几次将熄,行军作战十几年的老将了,不可能连篝火也不会生,太说不过去了。”
走着前方隐现一个双岔路口,温迟春停住,回头望着一路而来留下的痕迹脚印。
“现在,我要说得是重中之重,雪地并不好赶路和摆脱别人,所以我们必须分开行动。”对上云叶慌张的眼神,温迟春握住她的手,“只是分开行事不是生离死别,你到时若没有追兵就去幽州寻我。”
她要去到幽州找焦巳,流言揣测得再真也不如当面说清楚,若真是他……那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可幽州是焦丞相在的地方,小姐您这一去……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罢。”云叶有些哽咽说不出剩下的话,这一去怕得是就此为女郎收尸了。
温迟春扯开云叶轻拽袖口的手,从包袱里拿出一些金银细软塞进云叶包袱里云叶,“我这一趟定要去弄清楚的,云叶你不必再规劝,这些可以够你下半辈子的生活里,若是有不测你就好好过,再找个熨贴的夫君,不要像我这般败落。”
神色平平,她是真的倒霉透顶了。
天光乍泄,替她们遮掩的暗色如潮水退去,让人远远的就能瞧了去,不可再继续拖延。
温迟春继而利落地翻身上马裙边角滑起一道利刃般的弧度,坐稳后她稍侧身,“我便朝北而去,你向南出发远远的绕上一圈再前往幽州,扰乱假副将的视线拖延一段时间。”
她定定望着还愣在原地的云叶,语气沉静有力道:“山高路远,保重。”
高高挥起马鞭,策马而去,挺直纤细的背影在一片雪色与枯枝间越来越小,徒留一地蹄儿印。
此刻云叶憋红了的眼睛再也忍不住了,将雪地烫出两个洞。
世道不平,边境战乱不断,元庆边缘城池一再缩减,乔鹿与鞑子一战后再次失去了五座城池,焦巳这一去幽州就是主动请缨,没有悬念这只是朝廷对外也是焦巳对外的说法,这潭浑水也不多他一人去蹚浑它。
元庆内外都乱着呢。
温迟春快马加鞭来到就近的城池,山郊野岭呆的久了保不齐就被哪个山头的贼匪盯上,她一人行路多有不便。
低调进城在成衣铺子选中一套干练的衣袍,再稍作打扮,原本清丽摄人的玉人便平庸得过眼即忘。
按捺住心中的急切,在客栈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了一只北去幽州的商队。
商队中有特意雇佣的镖师,安全是有保障的。
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假副将所言不虚,她父亲确是被污蔑通敌到处粘贴着父亲与她的通缉令。
越靠近北方风雪愈烈,她的心也愈凉。
沿州城百姓饥馑,路途中亦是流民不断,于半膝高雪中裸行草食,眼神空洞麻木似是感受不到寒冷。
她还见过一家子为饱腹将最小一子作牛羊烹煮,其家人则围在锅边吞咽着口水,她甚至看见锅里漂浮着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