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什么都没有
木久还不知道当时那种怪怪的感觉叫做难堪和窘迫。只知道时刻提醒自己坚决不能过线。而且再也不要理季淮之这个讨厌鬼了。
木久踮着脚,从堂屋的红棕色柜子上拿到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眼睛。
又大又亮,水润润的,即使故意扮鬼脸,眼睛还是一闪一闪,水灵灵的。木久咬着饼满意的把镜子放了回去。
还是自己的眼睛好看。
木久有时候就想,明明季淮之的眼睛那么好看,但为什么一点神采都没有,看起来很吓人,空空荡荡的,一点也不亮。
“淮之,淮之。”隔壁温柔的声线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听的木久下意识的膝盖发软,饼也不吃了,扔在餐桌上,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
隐约朦胧的音调被隔绝在外,但鞭打斥责的声音等会儿依旧会传来。即使听不真切。
木久捂着心口,心中对季淮之仅有的那点儿幽怨也消散了。
木久现在一点也不喜欢漂亮的张阿姨了,张阿姨打小孩,阿奶去劝都没用。
季淮之自然也听见了,收回放在银杏树端的视线,神色如常的走进去,下了二楼。
“妈妈。”季淮之的唇色有些苍白,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站在墙角,此时的季淮之到底只是个小孩子,能忍归能忍,但对于张艳毫不留情的责打,还是本能的害怕。
季淮之将双手放在身后,用力捏住自己前两天被妈妈打到,还未结疤的伤口。利用虎口处钻心的疼痛,强迫自己违抗本能的去站定和清醒。
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12月9日。
第一个被害人的祭日。是一个很漂亮温柔的姐姐。当时他们家属找上门闹事时说,她考上了很好的大学,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季淮之低下了头,他无法共情,他觉得自己的心是冷的,他不懂很多事情,他不能很好的去感受情绪,他只知道,今晚一定很难捱。
早已入冬的季节,张艳却穿着反季节的单薄衣裙出现在房屋拐角。即使冻的手脚僵硬干裂也不管不顾。
张艳无疑是漂亮的,修身的长裙素雅大方,衣角编织的纯白玫瑰衬得她越发高雅圣洁。
此刻的神情温柔又和蔼,缓慢带笑的朝着季淮之走去。不见丝毫痛苦之色。
季淮之的相貌无疑是继承了她和季知安的所有优点。轻柔绝美中又带着丝丝刚毅,尤其是这双眉眼,简直是和那人像极了。
张艳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睛,轻轻揉了揉季淮之的脑袋,语气柔缓:“安安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季淮之心脏跳动的极快,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张艳丝毫不在意他的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只可惜是遗照,灰白色的。妈妈看到的关于她带有色彩的照片里,全都有血,身上都是伤痕。他们冲进家里,把妈妈的头按在那些血淋淋的照片里,任妈妈在心里怎么数都数不清,那到底是有多少道伤口。”
“安安啊,你也见过的,对不对?你还记得她吗?”
张艳边说边从一旁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道具,神色如常,语气也不见波澜。
季淮之身上昂贵的羽绒服被她卷至上臂,一刀一刀划了上去,有的刀口,还会顺着之前留下的疤痕划去。
季淮之吃痛,下意识就想要抽出胳膊,但却被张艳死死攥住手腕。挣扎不得。
“安安啊,你长大之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啊。”
长大么?他并不期待,包括明天。
“老师?医生?军人?还是…警察?”张艳虽然神色如常,但手上却骤然加大了力道。
季淮之忍痛说不出来话,明明寒冬腊月的季节,背后却硬生生冒出了一层薄汗。
张艳却突然癫狂大笑:“可惜啊,可惜你什么都成为不了,这全都是拜你那杀人犯父亲所赐。你的出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我就不该生下你,那把刀为什么没有插进你的身体里,不然…不然我的妈妈也不会因为救你而死了!”
张艳陡然拔高音量,恶狠狠的起身握住了他的肩膀,双目泛起想要吃人般的猩红。
原本麻木的季淮之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双目惊慌睁开,无意识的想往后退,可他已经紧贴墙面了,慌乱开口:“不…不是…我没有…。”
季淮之的眼底泛起水雾,身上的伤口所传来的伤痛,远不及心口因为愧疚所传来的万分之一。
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外婆死在自己面前的那副场景。
那些受害人家属冲进小区,找到他们家,肆意辱骂惩戒。季淮之记不清那是第几波人了,他们换了多少次家了。这一次外婆没有气晕过去,而是硬生生给自己挡了一刀,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时那个中年男人的模样,他说,他爸爸杀了他唯一的女儿,那他就让他的孩子来还债。
季淮之有时候就想,当时如果死的是他就好了,这样外婆不会死,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