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海之歌（一）

“大力！咱把这垃圾山给挪开！”

许悠悠始终觉得，是店门口这十分不吉利的垃圾山阻挡了澡堂的财运。于是便叫上了王大力，花了一天的时间，挪走了一半的垃圾山。

次日清晨，两人又兴致勃勃地来到门口迎客，一个上午，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就连老实巴交的王大力都忍不住问了：“老板，咱这样下去，迟早要破产吧？”

王大力虽然不知道许悠悠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变出来的那些精致、漂亮又好用的生活用品，但他从许悠悠日渐颓丧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那里的存货不多了。每天这么入不敷出地消耗下去，别说澡堂了，最后也许连口粮都得败光。

“什么乌鸦嘴！不会说话！”许悠悠没好气地骂道，她搬了把椅子，丧气地坐了下来。

突然一团深蓝色的身影绕过了垃圾山，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噗通一声倒在了许悠悠脚下。

许悠悠吓了一大跳，立刻站了起来，就见那团柔软又枯燥的生物缓缓地伸出了他那干裂的八只触手，嘶哑着声音要死不活地说道：“水......听说......你这里卖水......”

“大力！快！把他带进浴室！”许悠悠急忙喊道。

王大力轻而易举地把那只干裂的八爪鱼扛了起来，带进了浴室。

许悠悠紧张地跟在了他身后，在一旁的铁桶里舀出一瓢清水，小心地浇灌在了他的脸上。

令人惊讶的画面出现了，那只干枯的八爪鱼才吸收了半瓢水，皮肤就肉眼可见的湿润和滑腻了起来。那反着光的深蓝色皮肤，透着一股来自神秘深海的美。

许悠悠正欣赏着，那八爪鱼突然睁开了宝石一般的眼睛，瞬间弹跳了起来，整个身体包裹住了一旁的水桶，四爪化作四条腿，朝门外飞快逃去。

许悠悠懵了两秒，神色大变，喊道：“大力！！追！！”

王大力如同一颗炮弹般冲了出去，很快便将八爪鱼按倒在垃圾山边上。

许悠悠追了上去，见那八爪鱼已经把空空的铁桶吐了出来，肚子鼓成了个球。他死死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满眼惊恐。

“干嘛偷我的水？”许悠悠一脸严肃地质问道。

八爪鱼地眼里闪烁着泪花，他看了看浑身肌肉但表情有些傻愣的王大力，又看了看身形瘦小但神情极具压迫力的许悠悠，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一堆儿女.....”

“打住！你糊弄谁呢！”许悠悠骂道。

“是真的！”八爪鱼眼泪哗啦啦地掉落了下来，滚在皮肤上，又被皮肤吸收了回去，那样子十分狼狈又有些滑稽。他抹了把眼泪，求道：“我的孩子，我的十八个孩子，都快不行了！老板，行行好吧，这水算是我借的，我会还的！以后一定会还的！”

八爪鱼的模样实在是凄惨，并不像是在骗人，许悠悠心生不忍，说道：“大力，你先看着他，我去关个店，咱再跟他走一趟。”

王大力看着许悠悠，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的，老板！”

关上店门后，许悠悠和王大力跟着八爪鱼来到了佩里小镇的南边，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来到一个巨大的、看不到边际的深坑之前。

这是许悠悠从来没来过的地方。周围一片荒芜，除了褐土黄沙，什么都没有。那看不见的深坑底部还有远方，弥漫着一层层灰色的浓雾，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八爪鱼名叫卡塔尔，他看着远方，硕大的眼睛里，满是惋惜和伤感。他叹息了一声，说道：“这里是，绝望枯海......”

许悠悠心情也有些难受，看着那昏暗的浓雾，甚至能想象出，这里曾经碧波荡漾的样子。

“行了，别触景生情了！你孩子呢？不是说快不行了吗？”心情低落的许悠悠烦躁地催促道。

“那边，”卡塔尔立刻带着两人沿一条人造的台阶朝枯海下走去，走了两百米后，看到了一个漆黑的山洞。

卡塔尔立刻跑了进去，点燃了挂在洞壁上的油灯，来到了一团拥挤在一起的浅灰色肉团面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身体包裹着的清水一点一点地撒了出去。

许悠悠和王大力站在他身后，就见那些小灰团子们一个个地膨胀了起来，然后睁开了圆鼓鼓的大眼睛，站起来扑到了卡塔尔的身边，此起彼伏地喊道：“爸爸！爸爸！你回来啦！”“爸爸，你哪里来的水啊？！”

温馨场面看得许悠悠十分的感动，心里的烦闷也消失了大半。

小八爪鱼们吵吵闹闹，一个个的生龙活虎起来。许悠悠正感动着，突然听到了一句稚嫩的问话：“爸爸，爸爸！我还可以填海吗？”

窑洞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把目光汇聚在了那只最小的八爪鱼身上。卡塔尔的脸上，明显地升腾起了怒意。

小小的八爪鱼委委屈屈地垂下了头，然后从一旁的箱子里翻出了一张画报，说道：“爸爸，以前海里都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