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我本良家女
,一起被买进来的小孩五年死了三个。小五子运气好,没被颠死,却在变戏法的时候出了个差错。那个戏法叫断头,拿真刀去砍小孩子,原本刀砍到脖子上之前,就换上木头假人了,那天机关卡了,刀就真砍到小五子脖子上了。”
“素未蒙面能死在一天也算是一种缘分,我见他可怜,就拉上他一块儿等鬼差,可小五子说,他很想吃一口年糕,他生前从来没吃到过,我心里难过,带着他去人家铺里找年糕了,就这么阴差阳错的,我们错过了来接我们的鬼差,成了孤魂野鬼,飘荡了好几日,觉得浑身难受,小五子虚弱的就像一阵烟似的轻飘飘的,我估摸着我们怕是要魂飞魄散了,就想找个好地方去死。也不知道怎么飘过去的,只记得见了一个小院子,里面一个叫石头的鬼招呼我们,我们就去了,也不难受了,然后就在槐树哪住了许多年。凡间住久了,就舍不得走了,况且我、小五子,还有石头在一处,我们玩的好,都是鬼谁也不能算计谁什么了,更加没有人能欺负的了我们了,我们更加格外珍惜这样的日子。只有二十年前有一次,我们曾被一名鬼差发现,本以为这下势必要让带走了,谁知那鬼差说,他厌倦了当鬼差的日子,愿意放我们一马,冥界觉得他有错,就会判他入轮回了。”
方六梨道:“原是这样,那鬼差既然有意放你们一马,必然会在生死簿上做手脚,怪不得封河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那你们又是如何和那秀才来往上的?”
“我们一直住在他家院子里,井水不犯河水了许多年,那小秀才从出生就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刻苦是刻苦,就是迂腐,认死理,脑子不灵光,秀才长大后,屡试不中,人就变得神神叨叨起来,我们原没有让他发现的,是因为秀才经常在院子里念书,而小五子,从小就想念书,便每日都趴在院子里的大石上偷听,有一日听的入迷了,就现了型。”
“那秀才竟然不怕你们?”方六梨想了想,“他还为了你们去杀鬼差。”
颖娘也有些疑惑:“说到底奴家并不是很懂,只记得当年小五子现了型,我跟石头本想去吓唬他,但他在听说小五子经常听他作诗之后,竟然笑了,还伸手去摸了小五子的发顶,说什么,懂我者,鬼又如何,不懂我者,人又如何。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关闭了院门,昼伏夜出,成日里与我们厮混。”
方六梨闻言,只觉得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嘴里苦的酸的都有,死了的惨,活着的苦。张秀才怀才不遇,知音难求,故以宁愿和鬼厮混,也不愿意和人来往。
“仙姑,张家官人冒犯鬼差大人,合该受罚,可说到底,他终归是为了我们三个,白日里他接到仙姑符咒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藏刀在身上就是怕你们将我们驱走。我、小五子、石头,我们三人,早就死了,流连凡间这些年,过了这么多年无拘无束的日子已经是上天的恩赐,树妖的照拂了,如今冥界来客,我三人愿意回归冥界。只是舍不得张家官人,这些年,他都只有我们这个朋友,一朝亲友散尽,独留他一个已是莫大的折磨了,若让他再因我们白白受十刀刺身之苦,枉然惨死,对他都太不公平了,所以奴家求求仙姑,你救救张家官人吧。”
方六梨听的入迷,故事已经讲完,方六梨长舒了一口气,将一杯暖茶递到颖娘面前:“先喝杯茶吧,此事难办,需容我想想。”她上下打量了颖娘一番,说道,“瞧你身量,太纤瘦了些,与我则不同。”
颖娘诧异道:“仙姑怎的留心起这个了?”
方六梨思索片刻,道:“无他,只是觉得我的衣裳你大约是不合身的,”这般想着,实在有些苦恼,然而忽而灵光一闪,叹道:“我怎么将她忘了。”
说完,忙忙地回到了主屋,取出一身灰色粗麻女衣来,笑道:“这原是我一位故人的衣裳,她如今穿不得了,我拿来给你,你看你可愿意?不过便是件旧衣裳,样子也不好看。”
那颖娘站起来身来,激动得有些哆嗦,勉强漏出一个笑来,眼眶里含上了眼泪,感激道:“仙姑说笑了,亏的是您不嫌肮脏,我哪还能挑挑拣拣。世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但我却觉得风尘旧衣,样式再新也是耻辱,能换上件寻常衣裳,才是我求之不得的。”
这般说着,便欠身行礼,而后端庄地立在一侧,只等着方六梨给她烧衣。
此后一身粗布灰衣,周身灰扑扑的,人却看着端正了起来,待衣上身,便听她哭道:“仙姑好神通,连我都不记得自己生辰八字了,故以张大官人几次想烧衣予我都不能成,如今多谢仙姑,只求离了那一身旧衣,下一世,能不再沾染上风月之所。”
说话封河那边,十把短刀已经将那秀才逼到了墙倒,封河抬头要跟方六梨说话,一眨眼的功夫,就见原站在院子半空中的方六梨不见了,封河一愣神,一道红光闪过,极短的一瞬间,封河就见那该死的方六梨突然挡到了张秀才身前。
“阿梨!”
封河变了脸色,已经掠出去要去抓刀。
终究是慢了一步,随着齐刷刷的一声刀刺入绢布的声音,众人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