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赌,命为注
夜火阑珊,万籁俱寂。
南安城四至内陆,占地一十二万亩,南北横跨四千丈余,城中集市商户多落于城南城北,而城东临海,便于商贾鱼贩出海贸易,故南安只城西门可罗雀。
是夜,子时一刻,宋廷禛一袭黑衣,面覆青纱,在林邵白掩护下成功混出西瑶门。
扯缰踏马的那一刹,宋廷禛回头冷眼瞧着背后偌大而寂静的齐宫城,若非前路有荀柏首级引诱,他真想再也不回来了。
“月黑风高,臣恐城中危险,陛下可须臣伴驾?”林邵白见离城外侍卫已有数十米,才低声问道。
宋廷禛脸上不甚自然,除高平戚青二人,他实在不愿让第三个齐国子民知道他今夜是要去拜访西秦太子,周祁朗。
“不必了,朕去去就回。”
说罢,策马而去。
戚青抵达南安的那一日,便未卜先知,替宋廷禛安排妥当了一切。他打探到西秦太子自国主大婚后便一直住在城北的九和客栈,名曰游山玩水,暗地里,却探听去了不少东齐秘闻。
宋廷禛知西秦现下意有所图,却不知周氏父子将宝押在了他和荀柏谁的身上,但不管是谁,他都要为自己拼死一战。
赌局既已开始,众人皆是赌徒,纵然身无分文,也要下注。输赢不过是一条命。
想了多种说辞,还是差了临门一脚的气魄。
宋廷禛在周祁朗卧房门外踌躇了半晌,手抬到了半空却迟迟叩不下去。身为国主却勾结邻国的耻辱,有求于人的卑微,年龄相仿却处境大相径庭的妒意,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想罢,叹了口气,还是叩了门。
“门外何人?”
“东齐故人,拜见周兄。”宋廷禛警惕的扫了眼周围,压声道。
周祁朗点茶的手怔住了,思虑几秒,便起身开了门。见宋廷禛一袭黑衣,脖间挂着青纱,心中已了然了几分。
“宋兄,失敬失敬,快快请进!”周祁朗卓然而立,列松如翠,表面还是摆出事发突然的惊讶。
宋廷禛一把扯下蒙纱捏在手里,暗察四周,房内床榻整洁如斯,一应古玩玉器全无,案上布着烹茶器皿,悠悠茶香,与眼前这位素衣公子倒是十分相应。
周祁朗倒了杯茶置于宋廷禛眼前,开口笑道“不知兄台星夜前来,所为何事?”
“不知太子近日在我境游山玩水,尚可尽兴?”宋廷禛知事关重大,寒暄客套多说无益,不如开门见山。
“那是自然,峻山秀水,闻所未闻。莫非恐惹圣怒,在下恨不得长居于此呢。”周祁朗品了口茶,玩笑道。
“既然太子喜欢,我便送几座城池与你,可好?”
闻言,周祁朗惊得险些将茶水呛出来,一国之君深夜来访,上赶着给他这邻国太子送城池?
他若信了,才当真痴人说梦。
“宋兄说笑了。”
宋廷禛见其不为所动,继续道“齐邻西秦之界,莫属丹州,此州直隶十六郡县,沃壤千里,郁郁苍苍。若东齐双手奉上,不止贵国可肯赏脸收下?”
“条件呢?”
聪慧之人议事,总是要轻松得多。
“望西秦派兵攻打,引我东齐国贼荀柏率逆军倾巢而出。我自设计将其就地绞杀,以慰天地神灵。”
宋廷禛咬牙含恨道,他明白,自此刻起他便难以面见列祖列宗。
“兄台是想借我西秦之力夺权?”
“不是夺权,是保命。”宋廷禛同他对上目光,试图通过眼神让对方感受自己的诚恳。
眼下荀柏权欲渐盛,朝廷老一代的忠臣勇将或死或贬,徒留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唯荀贼马首是瞻。无权无势,无将无兵,除西秦铁骑,他实在想不透还能有人能助他破了这生死局。
“我大秦与荀相素来和睦,何谓刀刃相见?”周祁朗心中不定,只能暗中添了筹码。“再者,若我川蜀铁骑有意攻城,丹州岂须宋兄拱手相让?”
“秦军骁勇,九州尽知,但眼下既能攻城又减少伤亡,周兄何乐而不为呢。”
“此话怎讲?”
宋廷禛从怀中掏出舆图,展于案上。
“太子只须率军攻至此地,名曰云岱关,按兵不动,围而不攻,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取我丹州余下一十二郡。”
周祁朗见其泰然自若,侃侃而谈,丝毫不逊天子气度,心中对这闻名九州的傀儡天子添了好感,同时也加了几分戒备。
“为何选在云岱关动手?”
“此郡低平且距京遥远,当属上上之选。”
“君臣不和,乃是内政,纵然大秦隔岸观火,也是本分。宋兄之言,尚不能打动我,更不足以撼动父皇。”
西南占地崎岖,畜牧农种十分受限,周氏父子屈居此地多年,早已不甘雌伏,此次东齐甘愿以丹州一十六郡平原相让,正中周祁朗下怀,暗叹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