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油灯映着少女的眉眼。细细弯弯的两道,琥珀色的瞳,比瓶里的腊梅还要柔。狸花猫绞着步子,“咚”一声跳上了药橱。
“阿花,”洛鹤不满地嗔了一句,背身将欲坠的瓶子摆回原处,“下来。”
“喵。”狸花猫只是摇动尾巴,仍据着药橱。
洛鹤站起来,伸手去抱它。刚把身子两边卡住,起了一阵疾风。她忙把狸花猫放在地上,转过身,见发梢起了火,不知是扶瓶子时沾在油灯上了。举起书正要拍,风更大,竟将火吹灭了。洛鹤便用剪子,“咔嚓”一声,一绺焦了的发尖飘落到灰缸里。
不远处树叶的缝隙间,尹歧的眸子微微?了?。长而不细的眼眶,右眼尾下有道平行于下颌的痕迹。
油灯燃尽了,药屑从瓦罐檐剥落。洛鹤将书倒在桌上,撑起一只胳膊搭在桌沿,狸花猫跳上来,她抚了抚它背上的绒毛。干涩的药味冲入鼻腔,与往常不同的是,她倦得格外的早。狸花猫也静觉地伏在桌上,两只前爪揣在身下。
林间窸窣。动静虽小,姿势却不潇洒。既没有手枕着颈,也没有托腰的枝桠,口中不含狗尾,落地还算轻巧。在台阶上刮了刮履底并不怎么存在的灰,尹歧推开了门。木门“吱呀”一声响,屋里的一人一猫仍睡得死气沉沉。
狸花猫的半条长尾巴耷拉在桌边,垂直悬空。尹歧食指与中指一夹,轻轻地提了上去,在桌上卷起一个弧度。洛鹤侧枕着手臂,颊畔鼓了起来,长长的鸦羽覆下。尹歧不动声色地别开目光,将这屋子打量了一遍。除了几本线装书,就是一堆瓶瓶罐罐,除了大小有别,便是白色、棕色,她的发间也并未簪花,做了个简单的式样,衣裳半素。尹歧俯身将洛鹤抱起来,袖纱悬即滑落到手腕上。
尹歧挨着床边坐下,洛鹤半截手臂也落在外面。他看了眼那藕节似的小臂,提起来,搭在席面上。尹歧隐约感到尾椎骨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刺了一下,但也不太痛,尽管屋里除了他再没有醒着的人,他也没面子回手去摸。无伤大雅。尹歧擦了一绺鬓发的汗,屋子里像燃了炭火似的热。
“洛鹤。”他对着她唤了一声。
灯影打在他的鼻梁上。这样居高临下的俯,洛鹤若此时睁眼,必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她尚不知面前的人是谁,只嘴里堪堪翕动着,“嗓子痛,不想说话......”说到“痛”字时喉间竟是一紧,断断续续地吐出下半句。但也若非如此,尹歧定然只会撂下一句,“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本君说话。”清冷与疏远,对洛鹤而言既熟悉又不熟悉,她怀念的,始终是记忆里温润如玉的模样,那是千百年前。
他拧眉,并不问是如何,却俯近了,双指在她喉间一点。将将触上,洛鹤便又绞着声音,“是你问我的啊。”似他要她的解释,眉心也蹙起来了。说话间,竟用双手拢住了他的手指。尹歧惊她并未受控,不及抽手,察她身上下,却是中了他的令。他回头见那只狸花猫,一动不动地趴在桌上。并无异象。尹歧用另一只手拨开洛鹤,才落下去又黏上来,硬是不让他触及。
尹歧无奈叹了口气,“阿鹤。”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别样的话,已经算做哄人了,“放手。”洛鹤听出话语极尽地轻,缓缓地松下手来。
尹歧正要听她说话,洛鹤突然说了一句:“你的睫毛秃了。”仍旧是懒懒散散的强调,似笑非笑。每当这般,每当她流露出这样的笑靥,尹歧都感到一阵勾人的意味。从他第一日见到她起,便得到了映证了。尽管她的笑不是对他,他只看到了一张侧脸,心中却是一动,连自己也说不清。
“我给你拔掉。”话里也带了些娇痴的意味,至少在尹歧听来是这样。
“别闹。”她竟真的伸手上来,尹歧捏住那只手腕,放回被子里。他扭头看了看,将被揉皱的一床薄被扬手搭在脚踝上。听这声音是好了,尹歧将被子拉平,盖在她身上。洛鹤往里缩了缩,像她养的狸花猫,小小的一只,露出半个脑袋。她觉得身前好香好香,但并不识得眼前这人姓甚名谁。将眼底的雾气散尽,洛鹤方才看清,模样倒还俊俏,身材......坐着看不大出,也还将就。
她是真的忘了。尹歧起身要走,身后被人戳了一下,准确说来是拔了一下。恰好在那个部位,他这辈子没被人碰过,连上辈子也是。怎么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他转过身去。
“不要乱摸。”
“你尾巴上有刺。”洛鹤伸出一只手,指尖上粘着一片竹席的碎屑,“它扎进去了,你不疼吗?”
尹歧没有用咳嗽掩饰尴尬,反而有些哭笑不得,“我哪儿来的尾巴?”
“有啊,”洛鹤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很短很短。”她把手比成一个圈,“只有这么一点点。”
尹歧不再搭理,转身便走。身后的人又安安静静地睡下了。听到关门的声音,洛鹤才复又睁开眼眸,把揣在手心里的紫莹放出来。那是尹歧的一个令。狸花猫仰起脖子,她将那团紫莹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