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

阳光照散了清晨的一缕薄雾，头顶的天空像装满银水的耳壶，逐渐倾泻与降落。容光殿内，天启星君正襟危坐在堂，身后两个侍候的仙使，一者为他篦发，另一者替他披袍。镜中人瘦削的脸上生出了不少的皱纹，两道眼睛狭长，远远看上去总是半眯着，下颌蓄着山羊胡，一派威严之状。

这是拜师的日子，对入仙家修道者来说极为重要的一日，而天启星君正是洛鹤将要拜认的师父。

前一日李长风令那仙使青弦送洛鹤回去后，青弦便告诉她明日过后便是拜师入门的日子，叫她好生准备着，此外什么也没有说了。洛鹤多问，她也答不上来了。今晨洛鹤起得比往常都要早，也不过是整理了一番头饰衣着，便在榻边干坐着。她前日特意留心了，自己住的地方连个匾额也没有，便是不被重视，这拜师礼估计含含糊糊也就过去了。

李长风进去的时候，一只绣花鞋从里间飞出来，他除了面上的表情有些变化外，没有多说什么。洛鹤在榻边甩着两条腿，不想着鞋尺码大了些，稍一用力便飞了出去。她首先看的是李长风身后，没有别的人在，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不好意思......”一只脚光着踩下地，李长风已经弯腰将那鞋提了起来，放在榻边。

李长风着眼打量了一番洛鹤的衣着，是青弦按照要求替她备下的，又将头饰检查了一遍，没有差错。洛鹤被他看得有些别扭，伸手扯了扯衣裳上褶皱。

“拜师大典辰时开始，你用完膳便随我去前厅候着。”天早寂静，又有些清气，将他的声音润得格外好听，“早去适应，免得到时紧张。”

洛鹤本来安安心心闲逸了两日，被他这么一说真有些紧张了，“会来很多人吗？”习惯总是眉头一皱，她自己不知道，李长风看来像个小包子。

“嗯，”他应着，下一句话尚未说，青弦便拖着早膳进来了。她向李长风行了一礼，将木盘搁在架子上。

“我还不太饿，”青弦走后，洛鹤对李长风说，“太早了。”焖着盖的早膳飘出一阵阵香气，洛鹤揭开看了看，用筷子扦了一箸，又盖上了。

“这是我的。”

洛鹤闻言，发现木盘上有一道痕迹将它分成了两半，一侧各有一半印记，又闻李长风说道：“你对山药过敏。”

这是山药？？洛鹤有些懵了，掺在花瓣糕里，又施了仙法，连味道也消去了。李长风看出了她的表情，“青弦告诉我的。”

他问她了。洛鹤有些感动，李长风是她到这里以来第一个照料她的人。

“没事，我吃一点没事。”她摸了摸脸上并没有起红疹。

换回自己的碗后，两个人都自顾闷头吃着。洛鹤突然放下了筷子，准备擦手，李长风瞟了一眼她碗里剩下的食物，“你吃饱了？”

“嗯。”

“待会儿拜师，要磕一百八十个头，跪两个时辰。”本来应该是语重心长的语气，说出来却像一种温柔的胁迫。

洛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真这么久啊？”再怎么吃总不能早上把中午的饭也吃了......

“对啊，所以我叫你多吃点。”李长风往洛鹤的白瓷小碗里堆了两筷子。一百八，两个时辰，洛鹤的脸一下垮了。

果真如李长风所说，来人众多。洛鹤小心翼翼地，不敢去打量这些生面孔，也不敢寻找李长风以外，她唯一认识的邢薇。一百八十支烛火摇曳在两侧，都是小小的红蜡烛。

怎么有点儿魔界阴森森的意味呢......洛鹤心中暗慨着。只是幸好要说社么，听写什么，来的路上李长风已经悉数告诉她了，大概就是和人间听夫子说书、讲学一个道理。

洛鹤只正眼远远地望见了高堂上的天启星君，白胡子老头儿一板一眼地念着“精进功法提升修为......”一类的话。洛鹤自小听长篇大论就犯困，但这气氛她实在不敢打瞌睡，只强撑着。

李长风袖里的手屈指一弹。

忽然一只小小的飞虫振着翅膀飞来，洛鹤想起李长风“不能乱动”的叮嘱，犹豫间那小飞虫一下子扑棱进了眼中。洛鹤没有出声，但觉得精神起来了，便继续听天启星君的念词。

“你倒会惯着她。”人堆里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但洛鹤离得极近，便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听个训也能睡着。”

这小暴脾气一下上来了，见天启星君专心致志口中振振有词，洛鹤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瞪了一眼，她要看清是谁。转过去的时候却只看见李长风嘴角微微噙起，不置一词，而他身旁挤着一堆人。

两个时辰，得多久啊。洛鹤心里盘算着，一百八十个头到现在也还没磕，应该是在天启星君的话说完了之后吧......洛鹤已经开始隐隐觉得额头有些痛了。

一句“便起身吧”结束了洛鹤复杂的心理活动。洛鹤叠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结束了？李长风这个骗子......洛鹤恨不得剜他一眼，心中却是轻松了不少。

“嗯，”高堂上的人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