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颜曦肠胃炎加上脚伤，住院三天。

席晨在这三天里不知道为啥闲的可以，甚至衍生出了一种要把这个病房要当做家里的感觉。买了很多淡盐水和原味软面包，往床边上的柜子上一摆，一列淡盐水边上就是面包。

颜曦正在病房里老老实实的玩手机，黑色头发随意地散着，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目光专注地盯着手机，时不时微扬嘴角。门声轻响，颜曦抬眸，席晨低着头正在剥橙子，转身抬脚轻轻踢了一下房门，房门受力关上。颜曦咽了咽口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尴尬的点点头，打算继续低头玩手机。

橙色的影子在空中划了一个抛物线，颜曦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低头一看，就是一个已经剥开了皮的橙子，只吃了一瓣儿，剩下的橙子全部都已经呈半分开的状态，加上最表面的外皮一块儿展开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我吃不下了，你吃吧。”

颜曦没动，看着他，又看了看橙子，把手机放在一边儿：“你故意的吗？”

席晨的眼神暗了暗，垂下眼眸，本来已经坐下来的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有些黯然的说道：“我没有，我只是出于医生的身份关心病人而已。”

“哪有普外科医生每天来急诊科病房监视病人的…您挺闲呐……还给病人送温暖的？”颜曦低下头，有些莫名的失望，小声嘀咕着。

席晨摸了摸耳朵，若无其事的划开手机，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悄无声息地勾了勾唇角。

颜曦把橙子放在床头柜上，席晨瞥了一眼皱了皱眉，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看着有些人毫不自知的又拿起手机来，刚刚打开解锁屏幕，就听见低沉的嗓音传进耳朵里，有些闷闷地，带着点儿冷淡：“你不想吃就扔掉呗！放着回头坏掉了。”

颜曦一只手去拿橙子，另一只手把手机放好，盯着席晨，没说什么。席晨大概是感受到视线的灼热，有些依依不舍的从手机上的短视频中移开视线，神情疑惑地看着她。

二人对视。

颜曦先别开视线，有些艰难，也有些找话题的意味说：“那天的事儿，谢谢你啊？”

席晨“啊”了一声。半开玩笑的意味说：“就这事儿？盯我这么久啊？我以为你暗恋我呢？”

颜曦有些无所谓的挑挑眉，有些默认的感觉。

席晨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咽了咽口水，在等着颜曦的后话。

颜曦低下头，蓦然而又不合时宜的，仿若什么都没发生随口开玩笑道：“不是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啦？”

席晨听完有些明显的失望，但没有持续很久，找到自己声音之后，顺着来了句：“我长得帅不是公认的吗？很多人明恋我不也是事实？毕竟我这种优秀人才不多了。”

大概过了很久，颜曦听到了一句话——“他们一直都这样吗？”

其实说出来这句话，席晨有些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怕伤到她的自尊，怕她难堪，但又担心她脾气那么好，会不会受了委屈也不说，想着想着，眼前便浮现出了，某个秋日的晚上，一个小小的身影低着头失落地走在小区的小道上，他站在路灯下，她低着头走在黑暗的树的影子里。

他很想知道，她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所以思索很久，他还是有些轻轻地，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颜曦有些意外，也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怕自己会被他看不起，也怕自己会让她觉得软弱，更害怕的是，她说完他会选择远离她。又像他俩初三后再不说话的日子。

想了很久，颜曦觉得，还是说吧，摊牌之后，最起码证明，自己没有骗他。

“嗯……他们一直都处在一个把我当成ATM的状态吧，大概就从我高中那会儿，选择去计算机专业，然后比赛，拿钱。我一分钱都没有，全部都打到她的卡里。”

“后来比赛被录取到大学，她开始不再支持我读书，反而每个月要五千块钱。我……申请了助学贷款，但是在教室里自习室里还有图书馆里，我有点儿担心被同学嘲笑吧，索性就不去了，一般都在兼职，要么就直接随便找家书店，在里面待着，大学其实没认识多少同学，就跟宿舍里的几个人比较熟。”

席晨听着，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但多少没说什么。

颜曦吸了吸鼻子，任头发往前散去，遮住了眼睛。

“后来我长大了，去别的城市工作，然后她就跑过去大闹一场吧大概。我有点儿嫌难看，也有点儿别的原因我就想回来了，很冲动的想回来了。”

“然后就回来了。回来跟他们分房住，一个月给他们八千块钱，我工资不高，剩下的钱就只能交房租，后来我就做了点儿副业。现在也有点儿小存款，过得还可以。”

她低着头，在病床上言简意赅的说完，抬头，有些破碎的看着席晨，然后带着点儿有些无所谓的态度，眼神里全是小心翼翼：“我情况就这样，有点儿差，不是很好，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