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所得所失

自曹操征南阳以来，铜卿的内心总忐忑不安。那天初更时分，铜卿本已歇息去，不料一丫环打翻一木桶，桶内水流了一地，这本是很平常的事，几个男孩正晚间散学要跟乳母到厨房找吃的，看到地上水湿，布鞋踩在水里，噗吱噗吱特别有意思，就玩了起来，也忘了吃东西，就在后院奔跑追逐着。时曹丕最大，十岁，曹彰、曹植、草冲、曹据各五六岁不等。

孩子们一玩起来控制不住，喧闹声惊醒了铜卿。铜卿心头一阵跳，脚底踩空了似得，弹了一下，坐了起来，听到外面有喊打的声音，忙问丫环怎么回事。丫环说：“公子们放学回来在玩呢。”铜卿说：“不是，是喊杀声，要打起来了。”铜卿的心头莫名地发慌。又想想自己也经历过打打杀杀，何至于对小孩嬉闹如此在意，就吩咐丫环关注孩子安全，自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好长，梦中经历了自己跟随曹操到顿丘，再从顿丘回故乡，再经历了逃难，战争，各种经历走马灯似得在身边演绎，心里感到很累，想快点过去，又看到孩子们从牙牙学语到翩翩少年，又欢欣地想，孩子们都长大了，我还能不老吗。又好像看见子修骑着一匹白马从远处跑来，匆匆地下了马，跌了一跤，自己心头一惊，梦醒了。这时外面全无声息，外间丫环的房间里还透着亮光，铜卿下了床，想找茶喝，不料踢到了床头矮几，惊醒了睡在外间的冯轩。冯轩听到声响，赶紧起来，说：“夫人，需要什么，奴婢去拿来？”铜卿说：“昨晚不是你当值，你怎么来了？”冯轩说：“闲着无事，不放心夫人这儿，就来了。”铜卿说：“冯轩，我近来老做梦，你跟我说说话吧。”外面更打四点，两人就在里间拥被闲聊起来。

天刚亮时，有一丫环过来找冯轩。冯轩劝铜卿再睡会儿。铜卿不肯，两人一起出来。那丫环说：“宋将军已回来，要见夫人。”铜卿听说宋益从南阳回来，让丫环请来相见。宋益到了，铜卿吩咐下人摆下早饭，为宋益接风。

铜卿问宋益有关南阳的事情。宋益说：“张绣接受了朝廷招安，主公命我和夏侯将军押运货物回来，大军要三天后回师。大公子跟随主公左右，一切安好。”铜卿知道曹操此去南阳的主要事情有两件，一是招降张绣，二是挖掘南阳宝藏，听说大事已了，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只是有些遗憾儿子没有跟随宋益回都。

宋益和冯轩走后，铜卿在后院各处走走，觉得无聊，又心慌起来。接下来的两天，不断有从南阳传来的信息，铜卿都详细过问一遍。铜卿又到西院外边走走，那里住着许多下级军官的家眷，女眷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看见铜卿过来，就又散开了。铜卿心里疑惑着，只当没看见。院外有大队士兵经过，整齐的脚步声震动了房子。铜卿叫门房找来一个长官过来询问南阳情况，接连几次都没问出什么。傍晚时分，终于传来消息，说大军要回许都，又有消息说南阳打了一大战，朝廷的军队吃了败仗，死伤惨重，铜卿听得心惊肉跳。铜卿回院中召集家中妇幼到大厅上。玉儿、栾环、尹润纷纷向铜卿问好，铜卿感到众人忽然对她恭敬起来，大家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为什么。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又过了一天，消息传来了，南阳战败，曹操要回来了，先遣官到曹府递送了文告。铜卿接到消息，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提了一颗心，召集家中老小一起出城迎接。

许都城正阳门外，朝中大员聚集在道旁。只见远处尘头起来，有仪仗队开道，一黑红麾盖在仪仗队后往近处驶来，后面是一队车马，鼓乐声传来时，正阳门外的官员在路旁列成两队，还有百姓在路旁迎候，铜卿带着家人也挤在百姓中。

远处的车马近了，朝中大员和回师的将领迎候慰问问询等，铜卿待曹操麾盖过后，往后搜寻儿子的身形。车马全过了，儿子的身影还未出现。在步军的前头驶来几驾灵车，白布幡白纱灯，白布幔白绸花，铜卿的眼前是一片白色，心被提到嗓子眼，头一阵一阵晕。铜卿提起精神，快速跨下马车，朝灵车跑去，后面跟来的一众妇女急忙架住她。没有喧闹，没有哭声，只有行军队伍经过的整齐的步伐。

天地已变得一片乌黑，万灵死寂，宇宙都停止了运行，人好像沉入无底的深渊，空中一点点白光，都幻化成儿子曹昂的形象，正站在那辆灵车中的牌位上，一会儿近前来，一会儿又飘忽远去，捉摸不住，急的铜卿直跺脚。脚实实在在地敲在地上，心头又缓过一口气，像死去很久又还魂了似得，铜卿一下子弹坐了起来，原来自己在床上躺着。只听周围的人说：“醒了，醒了，夫人醒了。”铜卿茫然地望了望周遭的人，脑子开始清醒过来。

白纱灯、白布幔，白绸花、白布幡中立着子修的灵牌，自己看得真真切切。铜卿的脑子里开始有千军万马在奔跑，满眼前是晃动的人影。这时，一个孩子哭了起来，铜卿说：“子修哭了，子修哭了------”“夫人------”丫环仆妇围着铜卿叫着。

屋里屋外安静极了。门外响起脚步声，有丫环过来报说：“主公回来了。”几个妇女站了起来，迎接曹操。曹操走入房中，看着铜卿躺在床上，一半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