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的代价
汤之国的夕阳,一如空气中遍布的潮湿薄雾一般在天幕间氤氲。暖色调的颜色如水彩的笔触一般浓淡濡湿,交错重叠。炊烟在房屋瓦舍间袅袅升起,城镇中鸡鸣狗吠的节奏都稀疏得可怜,人们夜不闭户,早早归家。宇野不禁感叹,这未免是个过于平和的国度。
忘却了战争的国度,牺牲不被赞颂。战争被写作绞肉机,英雄描画为了刽子手。
明明是为了保卫国土所牺牲的父母,在风云变幻的国家关系间变成了冰冷的牺牲品。本应被瞻仰的英雄,在战争结束后被忌惮战争的人们编作冷硬的杀人兵器。作为英雄的孩子,因为从小便拥有着难以言喻的体术天赋被厌恶排斥,被普通人家的孩子欺辱,一度群起而攻之。宇野如今才算深刻地明晰了为何飞段会选择踏上杀戮的归途。
他们不懂他的痛楚,所以他要他们一同体味。在咒术成功的时候,他人濒死的那一刻,那种痛楚深深印刻在他的身体里。最后超越痛楚,化作了脑神经细胞交错间的微电流和快感。这才是真正的感同身受,真正缠绕在他骨血里,让他一度兴奋着迷的产物。
宇野在将飞段身上封印力量转移到小飞段身上后便准备离开。因为只是残存的力量使然,眼前的小飞段只是增加了生命力而非不死之身。不出意外,他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加入邪神教,并成为一个虔诚的教徒。
在替小飞段打抱不平后,小飞段执意要为宇野送行。宇野吃惊于父辈小时候的乖巧,又嗔怪于飞段现实中的呱噪无理。
“大姐姐,你来村子里做什么呢。”
“寻找自己的爸爸。”
“那他长什么样子呢。”
“他很瘦很高,眼睛和头发是和我一样的颜色。很时尚,很酷,是个呱噪的好人。”
在主街上闲逛了半条街的路途,宇野停了下来。她从路边的摊贩处买了一个热乎乎的鲷鱼烧,塞到了小飞段的手里。
“拿着吧,就送到这里吧。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谁伤害你,你就以牙还牙。”
她学着飞段揉她脑袋的神色揉了揉小飞段的脑袋。眨了眨眼睛,最后不舍地捏了捏小飞段的肉乎乎的小脸,然后便一个闪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吗。其实你超级崇拜我吧,宇野,我都怪不好意思了。】
【咦……】
【你这什么表情啊,你看你穿衣服品味这么好,都是有遗传到我。】
宇野翻了个白眼,看了看飞段为自己搭配的衣着,撇了撇嘴。浴衣上褂,吊带背心,宽大的破洞牛仔裤,脚上踩着懒洋洋的木屐。
品味……不得不说,确实蛮新潮的。
她叹了口气,静静地在内心感叹道。
……
一向善于混迹于灰色地带的二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收获了几个赏金脑袋,不过是些实力鸡肋的小喽啰,索性便用最擅长的咒术咒死了。攒了一些金钱,宇野便开始和飞段为期一个月的告别旅行。
他们从汤之国出发,沿途经过了许多没有战争的小国。一路上徘徊在各个城镇的喧嚣,体味各地的风土人情。她一度和飞段的幽魂一起肆无忌惮地传教或者砍人。她放纵了自己,做了一个世俗意上义纯粹的“恶人”和“疯子”。
或许这是她这些年来过得最轻松的一个月。什么也不用去想,完完全全地和亲人在一起享受这段短暂,带着血腥味的“温馨”时光。
她能帮助飞段寻找自己的救赎——那些他一直渴望的人或事,打碎那些久远的离别。可她却不需要任何人的救赎。
或许她早该这样做了,骨血里的基因和后来经历将她塑造得一如这俗世一般疯癫。她早无可救药,亦无人妄图拯救她,做她的救赎。她无来路。未来在三途河迎接她的,或许只有神明的冰冷的双手和那肮脏黏腻的归途。
她的血液早已凝固。她的灵魂在友人死去那一刻便停止了成长,她背负上桎梏,心甘情愿在人群中做一个侏儒。
……
“父女同款式的和服嘛……看这件怎么样。”
“二位看这里喔!”
“要背起女儿照嘛,我说小哥,你真是太宠女儿啦。”
“小姑娘,你爸爸真年轻啊。”
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少女,和看起来二十二三岁的父亲,看起来着实有些不靠谱。可这到底是忍者世界,你永远预估不到人们的早熟程度。
宇野闭上眼睛,眼里满是那日宇野和飞段在火之国边境一家照相馆里经历的场景。现在局部战争很多,火之国暂且进入了短暂的休战期。兜兜转转,他和飞段又回到了汤之国,只不过是远离汤忍村的地域。
手里攥着飞段和她的黑白照片,宇野抿着嘴微笑了起来。她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浴衣贴着胸口的口袋处,虚空间捉了捉飞段半透明的手。
月中的时候,她们在闲暇的时光坐在半山坡看烟花。她窝在飞段的怀里,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