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管他是谁，杀了不就行了，死了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么？

谢姝轻轻叹息，抬手将余下半壶毒酒砸进火里。瓷瓶碎裂的瞬间，火苗贪婪上跃，在她身前炸放出明亮的光芒。

隔火而望。

男人眸色黑沉，冷白肤色下，甚至还残留几分情动后的薄红。谢姝只是几近漠然地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往外走。

之前那些温柔与暧昧，不过伪装出来的幻影。

眼下这个毒辣果决的人。

才是她。

是他着相了。

为色所迷，竟忘了这副漂亮的躯壳下，原来是个什么东西！

“现在出去，你也会死，不信你试试。”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跟声音的主人给人的感觉一般肃冷，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调侃。

总觉得不该如此轻易放她离开。

吃亏了啊……

谢姝闻言脚步一顿，却未回头，轻声讽道：

“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

以为她会怕吗？

可笑。

上一个临死前冲她大放厥词的，还是那个叫姜月的细作。

还说做鬼都不会放过她呢。

谢姝又怎会将此放在眼里，直接大踏步离开。

“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萧如璋看着消失在火影里的身影，意味不明地道。可惜她已走远听不见了。

他指尖重重按在身前的琉璃碎片上，用力一划，深色毒血缓缓逼出。丧失的力气，随之回转。几个瞬息的功夫，便恢复了正常。

但他似乎并不打算离开，也不着急。而是直接闭上了眼睛，身子极其坦然地往后一靠。

今夜千金阁，只进不出，是他刚下的命令。没有他的许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这里。

所以……她会回来。

-

烈焰燃烧。

将稀薄的空气烤得十分炽热。

他在心中默算时间。很快，熟悉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响起。

萧如璋嘴角一勾。

睁眼，火光中是去而复返的谢姝。她袖子被弩箭刺穿了半只，略显狼狈，依旧清丽绝色，不可方物……

如果她看着他的眼神，不是那么杀气腾腾的话。

“那些弓箭手，你安排的？”

她声音竭力保持淡定平和，却依旧不可自控地流露出几分咬牙切齿的狠意。

原本以为，他不过是死到临头放放狠话，

不曾想，她一踏出青竹轩的大门，迎面便是二十几支暗箭，破空而来。

好家伙。

若非她身手灵活，躲避及时，此刻怕是早已被射成筛子，魂归故里了……

谢姝怒极反笑，深吸一口气。

小看他了。

“我若有那么大的本事，还会被你困在火里等死吗？”

萧如璋一脸无辜，学她说话，“信不信的，我一个被下了迷香的弱男子，已是随你处置了，还能如何？”

锦衣卫军令如山，再加上行动前，已定下了完整的计划。如果没有新的指示，即使他今日被人烧死在屋子里，他们也不会闯进来。

但他笃定谢姝不知内情。

谢姝闻言嗤笑一声。

这人够精的，拿她的话术，堵她的嘴。

她拂手扫去衣服上的火星子，视线在男人周围悠悠打转。

他坐着的地方，几乎被火焰包围了，便是她方才退守返回此地，也废了不少力气。外围人手众多，却没有一个人进来救他。

可见，这个假云卿，对外面那些人来说，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他的话合理。

但……不够，不够说服谢姝。

萧如璋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鸡蛋里挑骨头，即便到达最后一刻依旧保留一分疑虑。

才是谢姝的行为准则。

她还是要杀他。

果不其然，谢姝俯身捡起半片破碎的琉璃。锋利冰冷的琉璃碎片，擦过男人白皙的脸庞，发出与之表皮刮擦的刺耳声响，最终准确无误地抵在那截脆弱的脖颈上。

“不是你安排，你却知道他们的实时动向，你当我傻吗？”

“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审我？”

男人启唇而笑，微扬美丽的头颅。谢姝抵得紧，他一动，柔软的皮肉便触之出血。殷红的血，在冷白色的底色上滑落，蜿蜒出一副极尽艳丽的绮靡画作。

谢姝眼底的光芒微闪。

一时的失神，火星子又趁机燎上了她的衣摆。她自己放的火，眼下却成了她即时的业障，统统反报到自己身上，反而是靠墙坐着的男人，不知为何，还好好坐着。

乱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