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为家(一)
妧妧转过身,发现三叔站在原地正静静的注视着她,瞳孔深处溢出一丝哀伤,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他缓缓走上前,将一块通身剔透的玉佩和一封信交到了妧妧手上,“你记住,这一路上不论发生任何事,都要将你自己的命放在首位。若是我有任何不测,带着这两样东西去云州找沈靖沈大人。”
现在天色已然暗沉,手中的玉佩却剔透的仿佛会发光一般,莹白的玉面上刻着一个字—殷。
妧妧攥紧玉佩,仿佛将这段时间自己反复思索的真相攥在手心,“我们不直接去云州吗?”妧妧仰头看向三叔。
三叔抬头看向远方的浮云,眼眸深处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藏了很多东西,“这是最后的办法,也是我为你准备的退路,若是真到了这一步,妧妧”三叔低头直视着妧妧的眼睛,不许她有一丝逃避,“那以后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等他们走到村口,已经有许多村民聚在了一起。一些妇人忍不住掩面而泣,老人们望着住了一辈子的村庄,也止不住地哀叹。
恐慌,悲伤,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妧妧勉强稳住的心绪又有些不安,她静静地环顾四周,结果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六面无表情地跟在曹寡妇身边,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恐惧,反倒是曹寡妇脸上写满担忧,湿润的眸子时不时向村长瞥去,似是想过去说些什么却又不敢上前,被村长媳妇发现后回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妧妧心下明了,此时小六也看到了妧妧。妧妧朝他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小六一愣,立刻低下了头,白嫩的耳廓上泛起红晕。
村长看人差不多已经到齐,便提起声音开口道,“各位乡亲父老,羌族蛮子马上就要打到我们宁安村了,蛮子凶残,我们恐不能与其对抗,现举村前往庸州避难,等边境安定再回乡重祭宗祠,向祖宗告罪!”
说完,便率先朝宗祠下跪,众人纷纷紧随其后跪拜。妧妧看向三叔,他朝宁安村宗祠方向低下了头,但并未下跪。
当妧妧跟随众人走出村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刻着宁安村三个字的石碑。
宁安村,从此刻起再无安宁。
雍州是距离边境最近的几座城池里最大也最为牢固的一个,这也是村长选它作为避难所的原因。从宁安村到雍州城,靠步行得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只能祈祷羌族的进攻路线跟他们的逃亡路线不同,一旦遇上的话…妧妧环顾一圈周遭的村民,做出了定论—一旦遇上羌族,他们基本没有赢的可能。
宁安村众人是在夜里启程的,整整一个晚上片刻不停地赶路。饶是妧妧走惯了山路,也颇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说其他人了。黎明破晓时分,众人已是筋疲力尽,不得不停下休息。
妧妧正靠在石块边喘着气,便看到一个水壶出现在眼前。小六眼巴巴的看着她,白嫩的小脸上沾满汗珠,显得眼睛湿漉漉的。
妧妧会意,轻轻摇头“不用了,我有带水的”,她拍了拍一侧的水壶,“现在路程刚刚开始,水要省着点喝,你也要把水壶保管好,不要轻易给别人!”
小六哦了一声,蔫蔫地回到了曹寡妇身边。妧妧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一坐下来,连夜赶路的疲惫就涌了上来。众人或倚或躺,除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其他人都十分萎靡。
休息了大概半个时辰,众人在村长的劝说下再一次启程,但这次的赶路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临近晌午,在补充完水和干粮后,众人休整了一会儿,决定继续赶路。
烈日的照射下,原本就疲惫的众人越发乏力不堪,妧妧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摇了摇头,尽力保持清醒警觉。
忽然,妧妧感觉到有一丝轻微的晃动从地面传来。她停下脚步,蹲下身,手贴上地面,感受到那份震动好像越发明显起来。如果不是地震的话,那么只可能是…
妧妧原本就干燥泛白的唇顿时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她拼命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好像…有人来了。”
周围的人顿时停下脚步朝她看来,她面前是一张张困惑、震惊、没反应过来的面孔。还有一些离得远的人根本没听清妧妧的话,好奇的朝她这边张望。
妧妧看向三叔,尽量保持镇定,“地面有响动传来,会不会是马蹄的声音?”她话音刚落,就传来阵阵激烈的马蹄声和人嘶吼的声音,仿佛正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顿时犹如惊雷炸开在人群中,村民们发出无助的喊叫,推推搡搡,开始慌不择路的四散逃命。
村长极力喊道,“保护好妇孺,汉子们拿好家伙,跟他们拼了!”
话音未落,一队身着异族服饰的骑兵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他们个个身披甲胄,腰悬弯刀,雄壮的身影与村民的慌乱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着越来越近的羌族人,妧妧拉住三叔的胳膊,“跑不过他们的,我们往林子深处里钻!”说着便扯着三叔朝树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