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淳贵妃的薨逝对皇帝打击极大，比起阿玿在嬷嬷和贵妃去世时的难过，皇帝此时更为悲伤欲绝，仿佛魂魄已经跟着贵妃而去了。这是他第一次任性而为到不顾朝政的地步，他日日亲自为贵妃守灵，待贵妃安然下葬后，他也彻底病倒了。

皇后多年未踏足皇帝的寝殿，今日突然到来，令太医和宫人们皆是一惊。

皇后问道：“皇上如何了？”

太医诚惶诚恐，跪下道：“回皇后娘娘，怕是不太妙。”

皇后皱了皱眉，但很快便平复了：“起身吧。”

与此同时，皇帝昏睡了半日终于醒了，恰好听见皇后的这句话，转头看见跪了满地的人，有些不耐烦：“别跪着了，朕无碍。”

在病榻之上，他下令将整个华清宫都封了起来，只安排了几名宫女定时进去洒扫，其他人都不被允许靠近。

而阿玿也不能再住在茯苓小筑了，现在的她是太子妃，若要住在宫中，还是东宫更合礼数。

本来有宋添锦陪着，阿玿还能撑着些。

白日里他们各忙各的，夜半时分待宋添锦一切忙完了，自己也能腾出时间了，这时候才能短暂伤感一番，将积压的情绪抒发出来。若非年轻，身子骨好些，只怕她会像皇帝一样倒下。

可宋添锦出征了。这是他第三次出征。此次出征南疆。

南疆突发异动，驻军措手不及，连失两城。曾经霍老将军在南疆立下赫赫战功，他的威名便是自南疆而起。

蓝将军蓝焓尚在西南，西南本平静了一段时日，却与南疆同时生变。宋添锦便带了蓝家兄妹出征南疆。

临行前阿玿亲手替他穿戴好盔甲，他实在放心不下阿玿，告别时将她搂在怀中不愿松开。

阿玿拍了拍他的背脊：“你安心去吧，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如今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会照看好咱们的家还有家人。”

“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你自己。”毕竟这门婚事他缠了阿玿太久，若是阿玿因此累倒了，他会自责自己娶了她，也会替她不值。

“不用担心我，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平安回来。”

与三年前的告别不同，他们如今已经互通心意，三年前的问题，今日阿玿给出了完美的答案。

皇帝缠绵病榻，许多事本该交由宋添锦这个太子做，但现下只能由皇后代劳，这是皇帝清醒之时颁下的圣旨，这种时候他能信任托付的只有皇后。

为了防止有心之人以此做文章，皇后便每日都带着几位近臣去看望皇帝。

自帝后决裂之后，这是皇后见皇帝次数最多的日子了。多年未曾仔细瞧过他的模样，如今离得这样近，倒是有些久违了。只是此刻他们不像是离心了的爱人，而像是有了隔阂的友人，时间久了，一切就淡了。怨恨淡了，曾经的爱意也都仿佛从未有过。

阿玿虽依旧为贵妃戴着孝，但她如今不能有半点自私，眼下的这些事也叫她没有心思深陷悲伤。宋添锦出征了，皇后不仅要管理女官，更有朝堂之事，她便要打理好太子府和后宫的事，每日往来在太子府与皇宫之间。

皇帝身体每况愈下，都城也日渐骚动四起。

为保国事不受影响，皇后召集朝臣任命了几位辅政大臣。有辅政大臣与她一同做出的决断更有话语权。

“阿玿，太子不在，皇上又成这样了，如今一切都要你我操持妥当了。”皇后一脸凝重，她再坚强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重任。

阿玿也知自己如今的身份所承载的责任，恳切道：“有劳母后多教教儿臣。”

皇后看着她的模样亦感到心疼，她的姨母才离世不久。

“若是你觉着累了就随时告诉我，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还未缓过来吧。”

“无妨的，母后身上的担子比我重多了，不敢再叫您为我多劳神，我也应学着您独当一面。”阿玿庆幸自己成了太子妃，有了皇后这样的婆母她很欣喜。

“还有阿细，你的确能力出众，这段时日就当作对你的考察，届时我再考虑给你个什么职位。”皇后一直记着阿玿的话，阿细的为人处事她也都看在眼里。

阿细欣喜抬头，面色泛红，满怀感激看向阿玿与皇后，她觉得自己眼前的简直是两位女菩萨。

崇贺二十二年五月，皇帝宋知还驾崩。

直到皇帝闭眼，他也没有再同皇后说过话，只断断续续喊着“葳蕤”。葳蕤便是淳贵妃的名讳。

当夜，霍家围住了皇宫和太子府，霍超武打着二皇子宋添梧的名号扬言要逼宫。

“碧螺、碧湖、阿细，你们三人指引宫人们藏好，确保将伤亡人数降到最低，但也要保护好自己。论私心，我希望任何情况下你们都要先保自己。”皇后当机立断。

三人神情严肃：“必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皇后对阿玿道：“我去取盔甲。”

阿玿紧随其后，她不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