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桩
肩膀。
“嘶——”
程小乙直冒冷气,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颤音。这一觉睡的,甚是不安稳。肩胛骨连同胸腔的隐痛都在绵延。小姐真真是力大无穷,下手不知轻重。
还好程鱼将打算教他武功的事说给他听,程小乙心中暗自一喜,自己正愁无处习武呢。这些皮外伤,大不了就受着吧,哪个习武之人身上没负点伤的。
难得见他振奋一笑,“小乙一定勤学苦练,不负小姐的栽培!”
练完拳法,也就学完了今日的武功。竹林上空微风浮动,阳光灿烂,已是巳时,该回山庄了。
“燕哥哥今日回了镖局,打算做些什么?”
程鱼和洛燕牵马走在前面,程小乙与小黑灰溜溜跟在后面。
“我啊,自然是打理一下镖局的生意了。”
自然是先睡个回笼觉啊!洛燕面不改色地答,又止不住地打起哈欠。
数年来,无论刮风下雨,只要他在云梦一天,就会上山陪程鱼练武一天。若她起得比鸡早,那他就要起得比她更早,才能迷迷瞪瞪地骑马上山,在她到来之前,摆出一副玉树临风、不经意间等候多时的样子。
这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来竟比儿时早起上私塾还磨人心志。
殊不知,她的燕哥哥也会累啊。
下山路上,待程鱼练起轻功,跳上竹子尖蹦跶的时候,洛燕转过身,冷眼瞪向程小乙。
“喂,刚才怎的对小姐无礼,竟然敢抱她?”
他这十几年可都没抱过一下!竟被这刚来一天的小子抢了先机。
“燕公子,我只是怕小姐撞到地上。”
程小乙嗅到一股浓浓醋意。
“鱼儿跳得真高啊!”
洛燕一脸宠溺地对着空中拍手,复又低头恶狠狠白了程小乙一眼,“以后再让我看到你这般无礼,定要切下你的脏手,把它们挂上房梁风干成骨!”
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乙不敢了。”
程小乙知道他真做得出来。剁他一双手,可比砍竹砍山容易多了。
回了山庄,洛燕和程鱼道别后,便下山回云梦城中的家宅。程小乙则得赶紧回柴房砍柴生火,听厨院的师傅差遣。
唯有程鱼衔了根甘草叼在嘴里,在庭院里晃晃荡荡,一派无事可做的模样。
这十几年来就是如此。
父亲宠溺她,为她建起这座遮蔽风雨、隔绝尘世的清风山庄,是恩宠也是囚禁。
他爱她,却处处桎梏着她,不许女子进武馆,不许女子出风头,她便只能做个不问世事的深闺小姐,在时光的年轮中磨得失了棱角,不知余生还有什么盼头。
日复一日,吃饭,睡觉,读书,到了年纪再许个好人家,嫁为人妻,生子,育儿,守着那一辈子也尽不完的妇道。
死后,便在火光中扬成灰,葬于夫君墓中,后世提起她,还得在名前安上夫姓。她可以是李程氏,也可以是王程氏,总之丢失了姓名,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
看看这偌大的山庄,每个人都有目标与梦想。武士们练兵学艺,是要征战沙场,家仆们勤劳做活,是要挣钱赎身。唯有她,坐守着花不完的金库,享有着所有人的爱护,却感觉人生无所凭依,只能虚度光阴。
也只可盼着去后山习武了。
那是她所剩无几的,真正自由呼吸的时光。
“小姐,庄主喊您去书房。”
她正悲观着,丫鬟过来请人,便收起一筐愁绪,又换做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样子。
书房,双耳香炉泻出缕缕沉香。程千里坐于书案前,程鱼却不坐,只斜倚着书架,绞着耳边发丝,嘴里的甘草还未吐掉。
“站没站相的,嘴里那是什么?”
甘草条呸地吐在地上,这才挺直了腰板。
“听说你今日要小乙陪你练武,”程千里面有忧色,“你想要小乙做家仆,我同意,但让他终日做陪练,那孩子未免太累了。”
“怎么会呢,我都和小乙谈好了,他既做家仆又做陪练,打了两份工,我就给他两份工钱,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毕竟是刚来的人,不知根不知底的,你平时还得多留意他些,别和这孩子走得太近。”
这才是程千里真正忧心的地方。
“他一个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的小叫花子,有什么底细?”
今日偏偏很想与父亲对着来。
“就是因他无父无母、无名无姓,才让人觉得不安呐。”程千里叹了口气。
“爹如果对他不放心,我便去探探他的底细咯。”
“你,怎么探?”程千里深知自己的女儿胸无城府,平生就比常人缺个心眼,“直接问人家姓甚名谁,过往几何?傻子才会说实话。”
“我可以使美人计啊!”
“你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