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错过

已经是后半夜，春晓却异常清醒，没有丝毫困意，靠在走廊的墙上，看着同样焦急的萧然。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春晓想起刚才萧然叫出她名字的事儿。

“我看过你的照片，追问顾远他不说，但他喝多了就会喊杨春晓这个名字。”

萧然的解释让她意外，在顾远坐上火车离开后，他们就再没联系上过，顾远的手机永远是关机，她当时还差点去部队找他，可拗不过命运安排，在难以喘息的现实中，与顾远彻底分离。

顾远有她的照片，打过她的电话，但为什么要娶季萌？也是现实所迫？还是旧情只留怀念。

转眼四个小时过去了，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在墙上，手术室的大门缓缓拉开，病床被医生和护士簇拥着推出，看到顾远上半身透出血色的白色绷带，春晓眼眶微红，着急的问医生他的情况。

“两颗子弹都已取出，还好没打中心脏，距离只要三毫米，”医生说着给她用手比了一下，“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但失血过多，苏醒还需时间。”

听到脱离危险，春晓一直提着的气，总算出了一点，悬着的心也暂时归位。

随着护士的脚步一起来到病房，帮着一起把顾远从手术病床，抬到病房里的床上。

而后，护士熟练的插上氧气管，带上心跳监测仪，看着顾远身上的引流管，交叉线，惨白而伤痕累累的脸，她心里的悲凉油然而上。

难道这就是你宁愿放弃我们，也要追求的梦想？春晓心里百感交集，怨他当初离开，又恨自己没能把他留下来，可如今躺在这里，究竟为了什么。

春晓最后一次见他，是他离开的当天，那天是7月7号。

顾远拼命在春晓家楼下喊她的名字，邻居都打开窗户探出头，但顾远不能停，因为他的火车在30分钟后就要开了，从春晓知道顾远要参军开始，就各种挽留，可顾远对这次难得的征招如视珍宝，错过这次，他可能这辈子和军人再无关系。

在顾远几乎把嗓子喊哑之后，春晓红肿着双眼走出来，丝丝的血色，让她无比憔悴。

黑黑的云层像一床棉被把阳光遮的严严实实，滚滚的雷声，压低嗓子在天空怒吼，明明是上午，却黑的吓人。

“你走，我们就分手……”

这是最后见面时，春晓所能做的最后挣扎，似一根针，穿过两人的心。

顾远眼里全是我爱你，但嘴上却贴了封条一般，千言万语在口腔翻滚，灼痛五脏六腑。

他说不出话，是因为所有的解释都已苍白，后背上的行囊，已经说明一切。

“你走，你走……”春晓一步一推，一步一泪，涩涩的细雨从天而降，混着阴霾灌进她的心里。

看着春晓簌簌留下的泪，顾远心如刀绞，疯狂想拥抱她的冲动，在春晓愤怒的眼神里寸步难行。

他轻轻仰脸，快速眨动的双眼在极力逼退滚烫的泪，却最终不敌，如山洪从四面八方涌下，模糊了视线。

秒针在滴答作响，顾远缓慢的后退两步，再退两步，在无尽的留恋间，艰难转身，悲伤如泥石流般倾斜，包裹着所有回忆砸向他的心脏，攥紧的拳头，青筋裸露，每一步都痛苦且沉重，似乎要在路上拖出一条血痕。

春晓望着他，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从前的每次转身都是奔向你，而今背对的所有原因都是放弃你，看着顾远消失在某个转角，她身体一软，踉跄两步靠在墙上。

她真希望自己手中有跟无形的绳子，能将顾远拽回来，让他的心此处为家，可天不遂人缘，雨滴逐渐变大，啪啪打在她的身上，剧痛无比。

她想着，也许我不该说那么狠的话，也许我不该让他做出抉择，也许我可以接受，在许多也许中，她开始懊悔，痛苦拉扯她的双腿，盘桓后，还是追了出去。

呼啸的风夹杂着大雨让她看不清路，不知摔了多少次，血和着雨，涩涩流下，但终是来不及，看着缓缓开动的火车，春晓嘶喊着他的名字，一直跑到月台尽头。

此时雨已滂沱，春晓蹲下，蜷起身体，任轰隆的雷声淹没她，只剩颤抖的身体，似蝉鸣的翅膀，随着破裂的雨滴一同哀鸣。

春晓彻底失了神，踉跄的步伐没有重心，走出车站，走在湖边，脚下的泥被无情践踏，粘在她的鞋沿边，如同她的心，被踩了个稀巴烂。

雨水淋的她睁不开眼，用手去擦的一瞬，被不知道什么，重重的撞飞，身体翻滚而下，和着泥水滚进湖里。

她不会游泳，越扑腾越下沉，在鼻子吸进第一缕水的瞬间，她失去了挣扎的力量，身体在冒出的气泡中，沉沉下坠，只几秒的时间，便没了意识。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顾远纤细的手指伸向她，推出水波，抱住她的腰，在温暖的怀抱中逐渐上升。

等她恍惚的睁开眼，已经过了一天。

“春晓，你醒啦！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