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
风风火火直播将近三周,夏煜桉终于可以把散落在屋子各处的化妆品收拾收拾,转而把之前拿出来过,后来又压箱底的手作服装和手作品再次翻出来,仔细整理,准备明天就开始上架。
为了第二天的直播,深夜,蒙古包内还亮着一盏台灯,夏煜桉跟备战高考似的,奋笔疾书,准备明天直播的流程。
草原气候的变化无常,夏煜桉今天是第一次体会到。白天还烈日当空,转眼天空就已阴沉沉的。
这会儿突然外头一声雷,把她吓得一愣。
下一秒,床头的灯灭了。
蒙古包的供电其实一直不太稳定。以前牧民用的供电大多来自风力发电,在风车下面放一个车用电瓶,先给电瓶充电,要用的时候再拿回蒙古包,基本可以满足家里头小功率电器的用电需求。不过也有不方便的时候,比如下雨天、电瓶液没了,这些状况出现,依旧只能使用蜡烛。
在之后的几年内,有国家政策项目补贴,牧民们逐渐开始使用太阳能发电,基本满足牧民们的日常用电需求,但功率还是稍微低了一点。
没多久,就开始落雨,越下越大,空气中裹挟着泥土和绿草的气味。
夏煜桉怕外头蓬底的设备落上水,毕竟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淋坏了心疼,打算找个东西挡挡。
寻了一圈,蒙古包里头没有能用的,无奈,只能去找江浔野。
走至门口,脚步突然停住,记起上回,她试探地问他,再试试行不行。
夏煜桉记得很清楚,他说,我已经给后台提供了相关证据,四十八小时内就会出结果,不会有问题的。最近大家都很辛苦,先休息几天,养足精神,等解封后也好有力气直播。
至于别的,闭口不谈。
她总觉得,和江浔野的距离忽远忽近。
夏煜桉叹了口气,没再想这事儿。外头雨大,她跑到他的蒙古包前,敲了敲门。
等待了两分钟,依旧没人应,夏煜桉小心翼翼地冲里头喊:“江浔野,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睡觉的哈。就是……外头下雨了,我怕设备淋湿,所以来找你问问,有没有什么能挡雨的东西。”
又等了两分钟,无人回应。
她疑惑皱眉,他睡眠质量那么好的吗?还是她说话声音太轻?
于是,她提高了些音量,用力敲了敲门:“江浔野?哈喽?在吗?”
草原,一览无遗,没有楼宇遮挡,距离天空更近。银白色闪电瞬间划过黑色天际,雷声间断性地袭来。夏煜桉只穿着单薄的睡衣,雨水砸在身上,湿了衣物,也一点点察觉到凉意。
草原夜晚的风最寒人,夏煜桉冷得在门口直跺脚:“你不说话……我……我就直接进去了啊。”
从小到大,她还没进过异性的屋呢。上回那是困迷糊,无意识地进他屋,可这回实打实清醒着的。
她深吸一口气,在门口又踌躇了会儿,最后嘀咕了句:“我,我进来咯?”
非礼勿视。
夏煜桉小心翼翼拉开门,警惕地闭着眼。关上门,隔绝了屋外的一切嘈杂。
“江浔野,你在吗?”
砸在地上,许久都未被拾起。
大晚上能去哪里?
不安感顿时填满了她。
犹犹豫豫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里头一片漆黑,便大大方方睁开,摸黑去找江浔野。还好之前进来过,熟悉布局,直接到床边,毕竟是异性,怕碰到不太好的地方,只试探地在空中挥了几下。
过程中,双眸逐渐习惯黑暗。
发现床上没人。
松了口气,但更强烈的不安也随之而来。
夏煜桉轻手轻脚地往深处走去,靠近了些,才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人影,坐在地上,缩在床沿边,头微垂着,身子向下弓。她靠近了些,对方碎发散落额前,被沾染上了汗水,显得凌乱。
“……江浔野?”她愣了愣,“怎么了啊你这是?”
夏煜桉蹲在他的旁边,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触碰到他肌肤时,她愣了一下,他的身上很冷,冷到隔着一层衣物都能清晰感受。
膝盖无意贴上凉意,她把落在地上的台灯拿起,尝试点亮,却发现已耗尽电量。
外面的冷风拼了命从门缝挤进,发出尖锐的哭嚎,肆无忌惮地占据着房间,侵入每一寸皮肉,在骨缝间横竖穿梭,将暖意啃噬殆尽。
冷,很冷。
蒙古包中,四周无窗,十分安静。
他在发颤。在冒虚汗。
黑暗中,眼前却是敞开的窗户,一片刺目的血红色,痛苦得仿佛被蟒蛇紧紧缠绕喉管,喘着粗气。
落地的巨响划破死寂,黑夜中闪起警戒的红蓝交替灯光,救护车与警车的刺耳鸣叫一同奏起,所有人都聚到楼下,震惊着恐慌着,啜泣着不知所措着。
与先前每一次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