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
“一个人不安全。更何况这里离你家远。”
夏煜桉扭头看他:“那送完我,你不就得一个人大老远赶回去么?”
他没回她。
高中那时,夏煜桉虽然知道了黎宛改嫁给周景庭,但哪里知道周家并不欢迎江浔野,也压根不知道,他每天都是一个人。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用力,江浔野清晰地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因为距离的拉近,耳根有些发烫,他的视线躲闪:“夏煜桉,你要是紧张,就睡一会儿,等排到你我就喊你起来,成吗?”
“干什么?嫌我话多。”
“哪敢。”
就是嫌她话多。
可他也是蠢,居然认真听了,还一句句回她。
夏煜桉不说话了,确实有些困,她现在是伤员,也顾不上什么男女生保持合理交往距离,不能让自己睡得不舒服,干脆就靠在他肩膀上。
虽然是第一次处理夏煜桉的事,江浔野紧张,但好在他来过几次,对医院熟悉,很快就镇定下来。
x光片排到夏煜桉时,他轻声喊她起来。夏煜桉左手揉眼睛,才发觉自己抓着江浔野,他的手都被自己扣出指甲印子。
他笨拙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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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很疼,也不知道是不是骨折。
夏煜桉的左手松开时,力道完全吃在了右手上,眉头拧起,抿着唇倒吸了一口凉气,隔了几秒,右手才缓缓地放在拍x光片的台子上。攥着裤子的左手一点点用力,但始终不吭声。
江浔野朝她深深看了一眼,他能感同身受,往夏煜桉边上靠近了一些:“忍一忍,很快就拍完了。”
他的声音坚定,莫名其妙的就是会让她很有安全感,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会信。
拍完x光片后,江浔野给夏煜桉买了瓶水,递到她的眼前。门口就一个空位,让夏煜桉坐着,而他自己站在一边等结果出来。
江浔野一晚上忙了很多事,运动会结束后就马不停蹄地送自己来医院,挂号等一系列繁复的流程都是他一个人在那边弄,夏煜桉知道他肯定很累,所以她起身把座位让了出来。
“你休息会儿吧。”她说。
“伤员给我让座,像什么话。”江浔野跟她玩笑道。
夏煜桉又坐下去。
那会儿是高三,骨折对学业影响大,特别是右手。现阶段学校基本上都是做试卷,做练习,刷题练手感,她要是真骨折了,绑一个月石膏,肯定耽误时间。夏煜桉坐立难安,特别焦虑。
她都跟江浔野约好了。
万一没她能考上京城大学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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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结果只是个乌龙,骨头并没有问题,只是扭伤,医生给开了些药,提醒下回别用手撑地,好好养一阵子就行。
夏煜桉顿时活过来。
到了医院大门口的公交车站后,江浔野在拦辆出租车,上车后已经将近九点。
忙了几个小时,他也有了些倦意,靠在后排的椅背上盯着窗外发呆,有些困,但依然撑着眼皮。
察觉到手机震动,微微侧过身从口袋里拿出。侧身时,发现夏煜桉的脑袋悬在空中摇摇晃晃,困得迷迷糊糊。江浔野把手机亮度调暗后,将左手伸到她的脑袋边,替她撑着头。
接通电话。
“周末把你妈带走。”对面甩给他一句话。
江浔野握着手机的手用力攥了攥,压抑着情绪,低声道:“我是不姓周,你们不欢迎我理解,黎宛既然已经嫁去你们家,死也是周家的人,把她赶出来,有这个必要吗?”
对面冷笑:“我再说一次,带着你妈滚出周家。你跟你妈攀了周家那么多年,还想死缠烂打多久?指望我们养你们俩一辈子吗?”
“活着要管,死了还要我们管?”
“多晦气。”
夏煜桉半睡半醒,隐隐约约听见江浔野似乎是在和谁打电话,但她当时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听清。
出租车一个刹车停稳后,夏煜桉因为惯性朝前倾,彻底清醒回来。她懵懵地朝身边看过去,江浔野正在打电话,为她撑头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她愣了几秒。
“……怎么了?是家里人找你吗?”
江浔野立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挂断电话,避开她的目光:“没事。到你家了。”
用手机扫码付完钱,然后和她下了车。
夏煜桉没多怀疑,睡得嘴巴有些干了,于是她举起一直拿在左手中还拧开的矿泉水。江浔野看起来心情不好,她正琢磨怎么向他开口,犹犹豫豫时,手里的水瓶已经被拿走。
她愣了愣,扭头看向旁边。
他好像真的很了解她,她想什么都能知道。
江浔野帮她拧开瓶盖,把矿泉水塞回她的左手,稍稍一拾眼便对上她的眼睛,澄澈,不带任何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