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呃?”顾来停下,回头看他。
还没反应过来,裴邵南的唇已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她温软的脸颊,停在她的唇上。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广播里不断催促登机的播报声中,他微微侧头,彻底含住了她的嘴唇……
临近新年,向阳路两边夜景繁荣,一字排开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线,照映着宽阔平直的马路,落下一地斑驳寂静的光影。
顾来开着小电驴从小区的地下车库出来时,是晚上七点钟,保安伯伯已拦住了她,“顾顾,怎么刚回来又要出去啊?”
顾来嘻嘻笑着点了点头,老家就这点好,里里外外都是熟人,出入都招呼不断的,透着暖暖的人情。
这个时候的铜厂街沉静昏暗,月光从树梢幽幽洒下,在破旧而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上晕染开一层柠檬色的雾气。整条铜厂街年代感都很足,街道两侧店铺密集,招牌林立,不过门脸寒酸了些,加上管理松散,摊贩堵塞交通污染路面的情况屡见不鲜,石板缝常年透着一股潲水的潮腥味。
大概十五分钟,小电驴颠颠簸簸地沿着水泥路,开进了铜厂街深处的一家废品回收站,停在门口的一棵老樟树下。
厂房铁门大开,亮着灯,门边有块用红色油漆写着“废品回收站”字样的铁皮,几个老师傅还在旧黄的电灯下给废纸皮扎捆称重。打旁边经过,那股经年不散的类似于过期雪茄的味道依稀可辨。
工厂二楼是低矮的楼房,很老很旧。木质的窗门,楼梯搭在屋前,左侧一面墙壁爬满了爬山虎。
顾来小跑着绕过回收站,踩着铁质的楼梯上了楼。一道门虚掩,饭香味一阵阵飘出来,炉灶上炖着金黄的猪肚鸡汤,顾启年围着围裙正在剁肉。
他见顾来进来,立刻笑了,“顾顾回来啦,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我饿坏了,闻着香味就过来了!”顾来没脸没皮地笑,脱了羽绒服扔在沙发上就颠颠地往厨房里跑,炉子上正用小火煨着浓浓的汤,揭开砂锅的盖子,浓郁的肉香就一层层地溢了出来;
因炖的久了,鸡肉已炖得酥烂,入口即化,顾来吃的有些狼吞虎咽了,边啃着鸡腿边打量了一圈厨房,只觉奇怪。
两个炉灶上都炖了东西,鸡汤她已经吃上了,另一个小砂锅里还烧着牛腩土豆,再看顾启年正洗洗切切的食材,估计还能再炒三个热菜。
顾来问:“大伯,家里来客人啊?”
顾启年正拌肉馅包饺子,诧异道:“阿准啊,他也是今天的飞机;以前寒暑假你们两个都是一起回来,他没有跟你说?”
顾来心咯噔了一下。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哐当哐当!的上楼声,像短促的雷声。顾来急急转过头,看到一席黑色大衣,一个万世孤独的高瘦身影,风尘仆仆出现在浓郁夜色中,又似乎有一丝狼狈。
大概没料到她会在,些许惊讶,迅速隐去。一如平常的淡然克制。
这么多年,他的性格顾来再清楚不过。没有人像他这样,无论内心波翻浪涌到何种程度,表面仍旧看不出一丝波澜。
一块被冰冻过的木头。
顾来已慢慢从见到顾准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目光在他身上停一秒,平淡地收回,继续和碗里的鸡腿奋斗。
顾准将冷风关在门后,胸膛仍急遽起伏,嘴里吐出白色的寒气,转开目光,唤了声:“大伯!”
顾准和顾启年的关系,与其说是父与子,更不如说是冬夜里两个抱团取暖的人。顾启年早些年跟着顾老爷子在矿山挖煤,下井的时候矿洞坍塌,几十号人通通埋在了井下。顾启年幸运被救了出来,右腿却因没能及时得到救治,落下残疾。每次走在路上,身体总会不由自主的往右边倾低。
没房没钱还是个残疾,没人愿意跟他。在街上捡到顾准的时候,顾准已经八岁。顾启年没给人当过爹,又担心顾准刚到陌生环境不适应,因此在称呼上没有太多要求,跟着顾来叫大伯就很好。
顾准洗了手走去餐厅,在顾来对面坐下。
顾启年今天心情特别好,顾准才坐下,顾启年就给他舀了满满一碗炖鸡汤,将猪肚、鸡腿鸡心和鸡血红都舀给了他。
顾准是肉食动物,这点没有谁比顾启年更了解;自己养的孩子,又是男孩子,长得高他高兴,长得壮他有面子。所以餐桌上的四菜一汤,全是荤腥,恨不能一点绿菜叶都不见。
“多吃点”顾启年说,“这是今早从李婶那抓的鸡,吃稻谷长大的土鸡;上个月就让她给我留着了,隔壁张奶奶想截胡,我还不肯”
“谢谢大伯”顾准从顾启年手里接过汤碗,吹吹了喝一口。
“好吃吧?”
“好吃”鸡肉酥烂,鸡汤鲜美;一碗下肚,一身的寒气驱散大半。
顾启年又给他舀了碗;看看顾来,又看顾准,欣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一晃,我们家两个孩子长这么大了”
顾准和顾来动作同步,低头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