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父皇。”周景和却并未应下,只是摇头道:“儿臣在文阳殿已经住了十多年了,早已习惯那儿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实在不想搬到别处去。”
圣人的手一顿,“倒也是个恋旧的孩子,既然你想留在文阳殿,那便继续住在那儿也无妨。”
周景和恭敬的谢了恩,却又道:“儿臣还有一事,想求父皇帮忙。”
“你这孩子,说便是了,何必行这样的大礼?”圣人说着,便将周景和搀扶起来。
可目光里头还是多了些探究。
周景和迟疑了片刻,才终于开口道:“文阳殿的烛火实在昏暗,儿臣夜里看书,不免伤到眼睛……”
若是可以,周景和自然不想由自己来开口说出这件事。
若是有旁人开口,又或者是让圣人亲眼瞧见,效果应当能好上千百倍。
可惜他身边没有宫人能代他开这个口,那便也就只能由他来。
圣人很是意外的看向他,似乎根本没想过他求的居然只不过是文阳殿的烛火而非功利权势。
圣人大约是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的,可却什么都没有瞧出来。
只是等圣人低下头去
等出了承文殿,圣人没去书房,倒是往文阳殿走了一趟。
不消半个时辰,消息便传回到了周景和的耳中,说是圣人在文阳殿发了一通火。
“文阳殿里边几乎是没一样看得过去的东西,寥寥几样摆件都是破旧的,灯盏是坏的,茶杯是缺了口子的,就连屋顶都是漏水的。”元尧说着不由得笑出声来,“圣人一进屋子,脸就彻底黑了。”
周景和面上倒是不显喜怒,只是道:“周景亭出事时候,孟皇后便无心再管后宫事务,这些事便自然而然的交给了云妃,周景和那事儿没闹出来之前,父皇还觉得她将后宫管理得很好,有升她位分的想法,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云妃脱不了干系吧。”
“自是脱不了干系。”元尧点点头,从前周景和只是个被忽视的皇子,没人会真的将他当作一个正二八经的主子来看,吃的用的是最差的也没人会去追究,这在皇宫当中好似已经成为了一个最基本的规则。
说到底云妃也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顺应了这个最为基本的规则而已。
那些苛待也并非是她授意。
她甚至都不知道周景和这个人的存在。
只是重阳宴之后,周景和的身份亦是不同往昔。
所有一切自然也就应当别论。
文阳殿闹的动静不算小。
圣人在那日发了一通火之后当即杖毙了几个管事的宫人,虽然没有在明面上去追究云妃的责任,可还是找了由头收回了云妃的管事之权。
孟皇后的身子很合时宜的好了起来,协理后宫的权力绕了一圈又理所当然的回到了孟皇后的手里。
第二日,孟皇后便亲自来看了周景和。
还带了些贵重的药材。
上回圣人去瞧过文阳殿之后便让底下人将整座宫殿重新修缮,文阳殿已经是老旧得不成样子,修缮起来极为费事,自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所以在文阳殿修缮完成之前,周景和依旧住在承文殿。
周景和在这儿住得习惯,平时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便之处,只是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
这会孟皇后过来,她便是极为警惕的。
来这一趟,半个字没提旁的,只是说了几句关心的话罢了。
但周景和其实也明白她本就无须说些什么。
今日,她来这一趟,便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意。
她缺一个好儿子,而周景和,也恰恰好缺一个好母亲。
***
而冷宫,依旧是一派安宁。
长星身上的伤恢复得很快。
不过几天功夫,那些渗着血丝的红痕就已经淡化成了很浅很浅的疤痕。
兰嫔瞧见了总是忍不住皱眉。
她一向是讲究的人,什么都想着能做到最好。
瞧见长星白皙的手臂上一道道浅色的疤痕,就好似浑身刺挠一般的难以忍受。
长星将衣袖往底下拉了拉,“哪里会有人像您这样盯着瞧的,这些疤痕那样浅,只要不凑近了都是瞧不出来的。”
兰嫔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转身就回了屋子。
长星没多想,受伤的这两日,静嫔和兰嫔让她好生休息了两日,这两日的活计也就被囤积了起来。
她还有许多事儿没有做完,腾不出时间来考虑其他。
就连去见周景和的事,也被她短暂的放在了一边。
又过了一日,长星去帮兰嫔打扫的时候,手里忽的被塞了个精致小巧的镏金盒子,长星一愣,就听见兰嫔扭过头去,别扭的说了句,“祛疤的。”
长星抬头,恰好瞧见她发髻上那根金簪子